拂柳見桃漾盯著她的眼睛看,垂眸道:“這別苑裡姑娘想去哪兒都可以。”桃漾看著她,心中瞭然,默上片刻,再次開口:“那便出去走走罷。”
盛夏草木繁盛,這處別苑裡清淨,只時而傳來幾聲鳥啼,桃漾漫無目的的四下走了有一刻鐘,見一處湖水中蓮花朵朵盛放,蓮蓬也碩大飽滿,就停下步子站在湖邊小歇片刻。
不時,耳邊傳來閑散腳步聲,桃漾觀景觀的出神,不曾留意,直到身後的拂柳開口與來人行禮,桃漾眉心微動,回過身來,卻見身後幾步遠的位置站著一男子。
個頭不高,面寬眼小,衣著富貴。
桃漾不識得此人,只禮貌頷首,便回身繼續望著湖中圓荷,這男子卻走上前來,與桃漾並肩而立,笑聲開口:“這位姑娘瞧著眼生,可是府中的哪位姑娘?”
這話無疑不是在試探。
桃漾抬手掩唇,輕咳了聲,拂柳雖做事一根筋,卻也機靈,見狀上前:“姑娘染了風寒才剛好,還是早些回去歇著罷。”她上前來扶桃漾。
桃漾下了青石臺階走出幾步,身後的公子不知從哪處摘了顆蓮蓬,快步上前攔在桃漾面前:“適才見姑娘瞧了這蓮蓬許久,想是愛吃這個,”他垂眸看了看手中蓮蓬:“送給姑娘。”
桃漾看他一眼,示意拂柳。
拂柳垂首見禮,抬手去接,卻被這公子給躲開,再次遞到桃漾面前,一雙細長眼似有若無的打量著桃漾,桃漾淡聲回他:“蓮子清心去火,本是上好之物,只可惜,公子手中的這顆養的不好,不堪入目。”
本是含沙射影的罵人,這公子也不是個蠢的,聞言卻露出打量的笑來,眼眸中的興致毫不掩飾,抬手直接將蓮蓬塞進桃漾手中,桃漾很明顯的感覺到食指骨節被人輕輕捏了下,秀眉緊凝,隨之,這公子笑道:“我和姑娘定會再見面的。”
說完,他抬步離去。
桃漾指節一鬆,蓮蓬‘砰’的一聲滾落在地。
拂柳只看到桃漾適才剛溫和了些許的神色又變得黯淡起來,開口勸慰:“姑娘莫放在心上,這位是王氏的九爺,向來風流多情,尤其是對相貌好的姑娘慣是如此熱情的。”
桃漾看拂柳一眼,抬步往回走,輕聲道:“王氏的九爺——可是沁原郡的那位王九爺?”
拂柳點頭:“正是。”
桃漾對王九爺有所耳聞,他是沁原王氏老夫人最年幼的一個兒子,在豫州名聲很盛。
樣貌生的普通,卻是風流成性,身邊女子日日不重樣,甚至傳出有被他在榻上磋磨至死者。
桃漾心中思忖至此,垂眸看了眼自己一直僵著的手,不由得心中泛起惡心,腳下步子變快,回到屋內讓拂柳端了清水來,將手泡在水中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拂柳不明所以,本以為出去走上一趟,能讓桃漾寬寬心,不再惹得公子不悅,不成想,卻讓桃漾愁緒更甚。
桃漾在外面待了這麼一會兒,有些疲倦,褪下鞋襪便又上了榻。
午後,謝懷硯來到她這裡時,桃漾剛午憩醒過來,聽到屋內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時,她輕闔上眼,側身朝著床榻裡側躺,用被褥將自己的大半張臉給遮擋,依舊不願理會他。
午後窗外日光很盛,謝懷硯身量頎長,立於床榻前,隔著香紗羅帳眸光落在桃漾身上,嗓音平和:“桃漾妹妹是還要再與我鬧麼?”他上前,冷白指節挑開床帳,在榻邊坐下。
陣陣檀香氣息自身後傳來,桃漾不由得僵直身子,低聲回他:“桃漾身份低微,怎敢與公子鬧,不過是身子不適,連帶著心裡悶堵,不願言語罷了。”桃漾這幾日休養的如何,謝懷硯自是知曉。
“妹妹身子不適,大夫日夜守著,價值千金萬金的藥材養著,我待桃漾妹妹如此的好,桃漾妹妹卻是這般回報我麼?”他修長指節隨意挑起她撲散在肩的一縷青絲,指間環繞,輕嗅甜香,語氣染上淡漠:“我當桃漾妹妹該是聰明人——”
他抬眉,繞了青絲的指腹落在桃漾肩骨:“桃漾妹妹深得我意,我自是不願傷害到桃漾妹妹,可若妹妹不乖,便是惹了我不悅——”他指節間那縷青絲順勢滑下,神色涼薄:“那麼,即便桃漾妹妹再得我心,也該另當別論了。”
桃漾掩於被褥中的脊背僵直,只覺身後如堆冰石,她輕咬唇瓣,許久,再次低聲道:“桃漾愚笨,自幼便不得父親疼愛,亦是生來不祥的孤煞命格,從不敢去想沾.染公子這般貴重之人。”
謝懷硯冷笑。
“既如此,我該當順了桃漾妹妹的意,你父親既將你交給我,我總該為桃漾妹妹尋個好去處。”他嗓音意味不明,情緒內斂,桃漾聞言心間一緊,側身抬眸去看他,謝懷硯已站起身:“午時,王九爺倒是來尋過我,說在蓮湖邊見一女子,甚得他心,有意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