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俱碎,眸光怔然。
研磨了她一切情緒,似乎天地間全然靜止,她的心跳,她的神思,她的一切都不再走動,只有痛周而複始,越發磨人。
她身下的圓石,無處抓握,只能攥緊自己的手心,淚眼漣漣,媚意更濃,謝懷硯撈起漂浮在水面上的水紅色繡蓮小衣,鋪在圓石之上,初經人事————
將那粉蓮勾勒出刺眼的紅。
謝懷硯不覺起了憐惜之意——桃漾趁此時機用力掙脫,再次惹惱了他,烏眸明亮,含滿濕潤,同時充斥著抗拒。
謝懷硯腦海中兀然出現那夜古榕樹下的一幕,隨之而來,是————
再無憐惜。
晚霞四映,兩道身影垂於水面。
桃漾掙脫不開,只能沙啞著他:“痛——別這樣——”
沙啞濕糯嗓音浸在溫泉水中,全然被淹沒。
夜幕來臨。
桃漾只覺已到了再不能承受的地步,她蜷著身子在溫熱圓石上,身上搭了一件她的中衣,半遮半敞,她已沒有心思再去在意,只直直的盯著活水泉的源頭,目光呆滯。
片刻,溫泉池四周點了燭火。
有婢女走至池邊,輕聲喚她:“姑娘,夜暗了,小心著涼,出來罷。”隔著一扇屏風,桃漾烏黑眼睫撲動,手心撐在圓石,讓自己強撐坐起身,剛一挪動,就皺了眉,外面婢女再喚她。
桃漾應了聲,隨後穿衣自溫泉池中走出。
她步履不穩,兩婢女一左一右攙扶著她,進了碧月閣裡的水榭。謝懷硯別苑裡共有兩處活水泉,平日裡無人敢來他這裡,這兩處活水泉旁的水榭皆是他閑暇時的寢居,桃漾太過疲憊。
什麼也未問,如同提線木偶被兩個婢女引著上了榻,換衣躺在枕上。
水榭內點了安神香,輕紗羅帳,軟裘香枕,桃漾不知何時入了眠。她睡得並不沉,時不時囈語,又時不時秀眉緊凝,面色痛苦。負責留在此處侍奉的婢女聽到她的囈語聲,撥開床帳來瞧過,只見她清麗面靨染上細密香汗,神魂不安。
就再往銅獸香爐裡添了香,幫桃漾把額間的汗液給擦去。
婢女走出,與另一婢女道:“是說夢話了,一直在喚‘恆哥哥’。”
“恆哥哥是誰?”
“不知。”
——
亥時正,謝懷硯回了碧月閣。
他晚間去了刺史府,應了淮陽郡守的邀約,酒酣意興後方回。
他走進水榭時,兩個婢女行禮後紛紛退下,謝懷硯徑直走到屋內,隔得床榻還有幾步遠時停下,望著香紗羅帳內模糊的身影,站上片刻,再抬步往前,修長指節撥開月白床帳,坐在榻前。
寢居內小幾上只有一豆羸弱的燭火,清弱燭火下,桃漾面容白淨,如同泛著光的夜明珠,只是這樣姣好的容貌眉眼間卻是緊凝的,謝懷硯指腹微涼,抬起落在桃漾彎眉間,輕輕給她撫平。
如冰雪融化,點點涼意讓桃漾皺眉,隨後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