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謝瀾對桃漾再是不喜,也總會顧忌著桓馥,今兒卻是剛踏進書房,就厲聲道:“跪下!”桃漾神色清淡,跪在謝瀾的書案前,她心裡知道謝瀾為何會如此動怒,早在她進去存玉堂時,謝懷硯就已與她說明白了。
他說,父親這幾日常去見他,希望能謀個豫州的官職,也在謝懷硯面前不止一次的提起謝斂,希望謝懷硯能提拔提拔他,讓謝斂入謝氏本家的家塾。
謝懷硯都答應了他。
雖然他什麼都沒再說,可他提出讓她留在謝老夫人身邊,父親自然會如謝懷硯所願。
“不瞞桃漾妹妹,這些年常有一女子入我夢,我遍尋她而不得,直到桃漾妹妹來到府中。”他黑眸晦暗下來:“雖只是一夢,卻擾了我數年,夜不能安枕,留下桃漾妹妹也只是為解了此夢。”
“桃漾妹妹能明白麼?”
桃漾明白,他是讓她乖乖同意留下。
可她不信謝懷硯,她誰都不信,若她與謝老夫人說她願意留下,之後無論是母親還是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現在的結果,是桃漾意外之中的,她唯一能期盼的只有母親。
謝瀾自在存玉堂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此時厲聲發問:“能留在淮陽謝氏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樣做若是得罪了老夫人和二公子,日後我們陽夏謝氏還要如何立足!”
“你想過父親母親嗎?想過你的弟弟妹妹麼?”
謝瀾情緒太重,桓馥清了清嗓子,上前半蹲在桃漾身邊,柔聲詢問她:“漾兒,你自幼在陽夏生活,見識不廣,留在淮陽對你只有益處,日後你嫁入竹陵桓氏,也是要靠著這些給你撐臉面的。”
桓馥再清楚不過門閥士族內的捧高踩低,阿諛奉承。桃漾的出身本就不高,親事也是歷經波折求來的,如今眼前的是個絕好機會,桓馥再道:“你年紀還小,思慮不夠,聽母親的,好好留在淮陽。”
桃漾清淩淩的眸子看著桓馥,眼圈泛紅,嗓音低低的:“阿孃,我想回陽夏。”瑩白臉頰淌下如露清淚:“還有幾月我就要出嫁,日後再無機會隨侍在您和父親身邊,我想多陪陪您。”
她說的情真意切,淚雨連連。
桓馥抬手給她擦淚,撫了撫她纖薄的肩:“你的孝心娘知道,可女大當嫁,總少不了的,你也得為你的日後著想。”桓馥依舊未鬆口,站在書案前的謝瀾知曉夫人向來對桃漾寬容。
怕再任由桃漾哭下去,夫人就要改了主意,他冷哼一聲:“不留下來也別想著嫁人了,回頭我就給竹陵桓氏去封書信,退了這門親事!今日你如此忤逆父母之命,還不是竹陵桓氏給你的底氣。”
謝瀾冷聲說完,甩袖背過身去,再無言語。
桃漾聞此言面色瞬時煞白,玉肩輕顫,眸中露出驚懼,她自幼乖巧懂事,桓馥從未見過她如此,瞧出她的不對來,寬慰道:“你父親說的是氣話,別怕,你好生在淮陽住著,咱們陽夏謝氏也不會讓你失了體面,有何需要的盡可寫信回陽夏,母親都會為你備好送來。”
“左右不過幾月時日。”
桃漾掀起濕潤眼睫看著謝瀾的背影,對桓馥點頭:“是桃漾心裡想岔了,父親母親都是為了我好,我會好好留在淮陽,侍奉老夫人的。”
西廂房內,桃漾青絲散落於肩,倚在迎枕上出神。
杏枝走來,小心翼翼問:“姑娘,行李都再取出來麼?”杏枝本來並不知此事的,是謝玉梵適才在院中與她的婢女嘟囔:“我就想不明白了,這麼好的事落在她頭上,她為何還要做這副模樣!”
“哼,五姐姐總是比我好運的。”
“大抵是她這煞星命格只克別人,對她自個卻是極好的,能留在淮陽,我做夢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