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總是這樣的,她神色間始終帶著溫淺的笑,讓人如沐春風,似是性情軟軟糯糯的兔兒,可她的話語卻又是堅韌不可改的,陳月漪不再勸,喚了僕人取來紙筆,桃漾就將方子寫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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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謝懷硯回了府。
往年裡陛下也都會命人給謝老夫人送來賀禮,只不過今歲是謝老夫人的六十整壽,陛下就命禮部司郎中親自前來送上賀禮,以表重視。只不過,這禮部司郎中是潁川庾氏的五郎君庾子軒。
潁川庾氏與淮陽謝氏同為士族門閥,常有來往,若論起來,皆有姻親,庾子軒領了旨後,正巧遇上沁原王氏的三郎君,知他得了聖命要來淮陽,也非要跟著來。
庾子軒不過在建康耽擱了兩日,代表當今陛下前來給謝老夫人祝壽的人就變成了五位。
“初夏盛景,美不勝收。我已兩載未來過淮陽,庾五,你別嘟嘟囔囔的了,陛下不會怪你的。”
庾子軒生氣不理他,只看向謝懷硯:“懷硯兄,我知你事務繁忙,不如將他們四個都趕出去,省得擾你心煩。”幾個人自年少時便相識,說笑一番,謝懷硯神色溫潤,輕笑:“貴客前來,豈有不款待的道理。”
當晚,謝懷硯在鹿鳴山別苑設宴。
自謝氏府宅南門而出,有清泉小橋,踏橋而過,沿著一片海棠花林,便入鹿鳴山的地界。
這座山四時景好,山秀水亦清,只泉眼便有十數處,謝懷硯早在幾年前就在此建了別苑。
偶爾會來住上幾日。
日光漸弱,漫天霞紅。
宴席設在一片落英繽紛的木槿花樹下,山中涼爽,公子們談詩論賦、舉杯豪飲,自是不必說。
酒酣言歡,到了盡情處,自是少不得要用上些五石散。
在座之人,除卻庾子軒外,都服用了些,謝懷硯亦是。
宴席上有著綠衣、紅衣女子二人,皆以薄紗遮面,一女子端坐古琴前撫琴,一女子懷抱琵琶與其合奏《潯陽夜月》。琴聲悠揚,琵琶聲婉轉。不時,又有女子前來獻舞。
舞者共有十二人,身著明豔服飾,舉止溫雅。
是謝懷硯墨園裡的女子。
王氏三郎君是謝懷硯的表兄,這其中一位女子還是他送給謝懷硯的,心下不解,眸光朝謝懷硯那裡望過,見他正散漫的飲酒,王三眉心抬了抬,這十二位女子應都是他院中的美人。
舞姿婀娜,婉若遊龍。
謝懷硯微涼指腹摩挲著杯盞,一雙好看的眸子在翩翩而動間流轉,抬起杯盞用完杯中酒,待一曲舞盡,四周傳來贊揚聲時,他抬手指了指站在最右側的一位女子,示意她走近。
這女子雖已在墨園住了近一載,謝懷硯卻似乎不記得她的名字,她款款上前,半跪在一側,柔聲道:“青鳶給公子斟酒。”她是個聰明的,懂得察言觀色,謝懷硯在她眉眼間打量,向前傾身,在她耳邊低聲:“去臥榻等著。”
青鳶抬眸,既驚又喜。
她起身,施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