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放棄求仙了?”
習通睜開一隻眼,“仙骨歸誰都已經蓋棺定論了,我不放棄又能如何,倒是你,到底什麼來頭,三番五次聽人牆角。”
魘魔不死心接著道,“登仙橋明日才會開啟,你在明日之前殺了他,踏上登仙途的不就是你了嗎。”
魘魔化作的黑霧在樑柱間遊移,似毒蛇吐信:“那通天之路,本該屬於你。”
那團黑氣飄來蕩去,企圖從習通身上尋到一絲惡念,這樣他便能附身奪舍了他,不再是沒有形體的醜東西。
“我求仙是為救老母,若他能代替我救我母親,仙骨讓他得了便得了。”習通翻了個身。
再者,若成仙的是他,哪怕母親得救了,他亦不能侍奉跟前,焉知是福是禍。
黑氣似是被他氣得不輕,一會兒聚起一會兒散開,從房梁頂蕩到桌案邊,又從榻上游到門栓。
此時門外傳來叩門聲,嚇得黑氣一溜煙又消失個無影無蹤,不知道躲哪去了。
傅窈正扣著門,這會不光是季無月,就連她也能感覺到房內不尋常的氣息,她身上本就有魘息,此刻碰到如此濃烈的本源之氣難免受到影響,腦袋暈乎乎的,腳下也有些虛浮。
好在季無月及時扶住人,又引了些陽泉之氣往銅板裡引,他看著揪心,暗暗想著回去定要再翻一遍古籍,尋一個徹底鎮壓魘息的法子。
習通下榻開門,門外站了三人,除了那對壁人外,還有那日在擂臺上輸了自己的沈家人。
“這樣濃烈的不詳之氣,你果然和魔物有勾結!”自那日見這粉衣姑娘提到魘魔的字眼後,他便多留了個心眼,時時盯著習通的動靜,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他道為何區區一介草莽居然能勝過自己,若是借了邪魔之力便不足為奇了。
“膽敢與邪魔為伍,焉知你是不是精怪邪魔之類的東西,今日我便就地誅殺了你,也算為蓬萊除害了。”
傅窈根本沒反應過來沈意之是何時過來的,一聽到他要殺了習通,當即阻攔道:“慢著,他若真是邪魔,當時蓬萊鏡怎麼沒照出來,這其中定有誤會,也許只是魘魔剛好,剛好路過此處呢。”
即便三百年前的魘魔不是被傅窈喚醒,她也不敢賭。
萬一就是她的緣故呢,若習通因此死了她不敢想後果會如何,人命是最重的因果債。
“蓬萊鏡照不出,許是這妖人用了什麼腌臢邪法。”沈意之劍鋒已劃破習通頸側。
“蓬萊鏡是神器,沈公子,世間可有妖法能矇蔽神器?”
季無月看出傅窈要保習通的意圖,劍鞘淩空截住攻勢,撞出金石之聲,他施施然道:“蓬萊鏡前無妖邪,還是說沈家執意要代玄女執刑,在仙洲淨土大開殺戒?”
沈意之啞口無言。
此地乃仙土,就算要處置他也應稟報玄女,讓她做裁奪,自己此舉確然是越俎代庖了,若是誤殺了人,更要擔下業力罪責。
他遲疑收回劍,就聽習通冷聲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空口白牙誣陷我是魔物,我是不認的。”
習通回過味來,恐怕方才在屋子裡縈繞的聲音就是玄女前幾日搜捕的魘魔,但那東西屢次三番在他耳邊搬弄是非,他卻一次都沒聽信過,娘曾教他做一個正直之輩,他行得端坐得直,憑甚麼就要擔上這勾結邪魔的罵名。
“那你敢不敢隨我去找玄女,在蓬萊鏡前再次驗明正身。”沈意之口氣不屑。
習通拭去頸間血跡,昂首直視沈意之:“要驗便驗,何須聒噪。”
他不帶遲疑地撥腳就走,雖一身粗布麻衣,脊骨卻挺得筆直,絲毫不遜於錦衣玉帶的世家公子。
傅窈卻在路上想到另一件事,轉頭問身旁人,“你之前是不是說,季玄策是在蓬萊因魘魔身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