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露露回來的時候,方爾正坐在落地窗前出神。呼啦呼啦的風灌進來,掀起疊在一起窗簾,連帶著方爾臉龐的烏黑的秀髮飄一飄的,讓她看起來也有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姚嘉遠買這房子的時候,地段屬於比較靠近市中心的地段,這種地段按理說地價都是比較高的,好的能翻出去郊區好幾倍,他們這兒也不差,房價高的不行,偏生這戶設計的時候少了落地窗外面的陽臺,說是之前施工的時候修忘了。一棟二十多層的樓,就這一戶沒有陽臺,要說一樓二樓還好,可偏偏在頂樓,一個不小心的摔下來,嘖,可畢竟地段在那兒,先前價格也是居高不下,可一直轉手出不去,姚嘉遠恰好認識這買房的經理,說道說道就給盤算下來了,付了首付。
那扇窗平時都是關著的,怕人不注意,一般都是不拉窗簾的。因為知道危險性,露露平時走路都是繞著那兒過,誰曾想一回來就看見這麼心驚肉跳的一幕。長髮飄飄的方爾坐在那扇視窗邊,身子單薄的像是下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刮下去似的。
那一扇窗此時不像是一扇窗,倒像是一張巨大的怪獸的嘴,透過那裡就能看到怪獸的五臟六腑,一個不小心就能栽進去。
“方爾!你別想不開啊!”露露連鞋子都顧不得脫,拔腿就小跑到方爾背後,收住腳把人摟進懷裡,口氣還有點訕訕的,“不就是失個戀嗎,雖然說物件是林森,可是誰能說準後面會不會遇到更好的呢!多大點事!”她嘴裡一直喃喃重複著這幾句話,像是生怕方爾一個想不開,就從這二十多樓給摔下去。
方爾哭笑不得的去拉露露扣著自己脖子的手:“放開,我都快要喘不過來氣了,到時候沒有意外倒是被你給掐死了。”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露露總算是把方爾鬆開了下,又去把落地窗給拉上,視線不由的往下面看了一眼,又是渾身一個冷顫,帶著方爾遠離了那裡幾米,才總算是把人給放開了。
方爾笑著搖頭:“至於嗎?”她不過是覺得心裡悶得很,想開啟窗子透透氣。誰曾想露露反應那麼大,搞得她好像會想不開似的。她從小到大,經歷過那麼多,怎麼可能會因為一段感情放棄只有一次的生命?這丫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吧?
方爾心裡鬱悶,但是遠遠每到想要放棄生命的地步,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明白了生命只有一次,這樣從小的記憶已經紮根在腦海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聞言,露露鼓著眼睛瞪了她一一眼,揮著巴掌就要拍上來,可到底還是嚇嚇她,巴掌還是沒有揮上來。方爾配合的縮了縮脖子,臉上腆著笑。
可露露的表情卻難得的嚴肅了起來,她正經說道:“爾爾我告訴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開那扇落地窗知道嗎?”方爾說得輕巧,可露露心裡並不踏實,以前她們那棟寢室就有一個為情自殺的,小姑娘漂漂亮亮的,說跳就跳了,看著方爾和林森破滅的感情,露露心裡本來就唸叨著這件事,今天一回來就看見方爾坐在哪兒,心都顫了顫,能不慌嗎?
方爾輕笑出聲,只是笑容中透著一絲疲憊,她張了張嘴又合上,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兩個小姑娘平時在一起都屬於無話不說的那種,連對方的小秘密都再清楚不過,哪裡還有這種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露露本來就是個急性子,見方爾扭扭捏捏的心裡更是不舒服,不過想著剛剛那一幕也不敢吼她,語速稍快的問了句:“怎麼了,又說說話唄,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方爾抬眼看著她,沉默了幾秒,才露出來一個笑容。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露露放棄能夠撬開方爾的嘴的時候,她忽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露露,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一聽,露露又火了。這一巴掌完全毫不留情的摑在了方爾的後腦勺上,她嗓門本來就大,加上心裡的火氣,更加震懾人。“還說沒有想不開!你管它活著是為了什麼?丫的給我好好活著不就對了?腦闊有毛病!”她情緒激動,說著說著家鄉話都出來了,眼眶也有些發紅。
方爾摸了摸被露露拍的發麻的後腦勺,也不生氣,嘿嘿的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兩人都是最好的朋友,平時什麼話都攤開了講,方爾此時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就是欠抽,憋著也不說話。都說初中之前的朋友都不是朋友,高中的朋友是一輩子的朋友,大學交的朋友都不真實。可方爾卻感覺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有上過大學。
在上大學之前,她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怕是都遇不到那些人那些事了,可上了大學之後,她才覺得人生就是那麼奇妙,甚至有時候她會覺得露露就是另外一個自己,過著和她全然不同的生活,有著全然不一樣的性格,然而她所有的一切包括豪爽的性子,都是方爾想要,卻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