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記得那一年,她與玄宗在梅宮相會,被楊玉環趕了出去。
當楊玉環的玉足在波斯地毯上翩翩起舞時,自己赤著腳踩在泥土上,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離。
後來,她聽說,那天,楊玉環一氣之下把她的石斛珍珠全撒在了樹下的泥土中。
她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與楊玉環相處的過往,那些被冷落、被邊緣化的日子歷歷在目。
不對……楊玉環,她隨著玄宗南下蜀地了。可……為何是北上?這個人說要帶我去北方。
江採萍的腦海中閃過可怕的念頭。莫不是要把我送去安祿山軍中受人折磨?她越想越怕,心中的不安如野草般瘋長,絕望的情緒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劇烈地搖頭,把手中的瓦片扔到了地上,用盡自己的力氣在幹涸的嗓子裡擠出一絲聲音:“我不去,我不……”
她掙紮著,牽引著傷口隱隱作痛。
那人看她這反應也沒生氣,彎下腰去撿起瓦片,說:“娘娘,放心吧,您弟弟江采芹和貴妃在一起。”
這句話像是一劑定心丸,江採萍突然就放心多了。
畢竟,江采芹在啊。
江採萍心中五味雜陳,她雖對楊玉環心存芥蒂,但弟弟的安危始終是她最牽掛的事。想到弟弟也在北上的隊伍中,她心中的抗拒漸漸消散,也就不再掙紮。
“你叫什麼?”江採萍問。
“秦雙。”
當時,軍隊從成國渠過渭河時,秦雙並沒有跟隨大部隊過河——楊玉環暗中讓秦雙趕回長安救人。
其實,並沒有必要為了救一個女人讓一個將士涉險。畢竟誰也無法保證,秦雙回長安時會不會遇上叛軍,也無法保證秦雙單槍匹馬上路的安全。
但楊玉環認同江采芹的能力,她不想失去一個優秀的將士——與此同時,不想讓這樣的一個將領,在軍中因私仇與自己作對。
再加上梅妃確實被之前的楊玉環爭寵時欺負的有些可憐,她就做了這個決定。
只是,說服李琩同意這個行動時,楊玉環花了不少功夫勸說。
李琩錯愕地問她是不是需要找道士來看看。
天色逐漸昏暗,虛弱的江採萍沉沉睡去,秦雙抱著劍守在她身邊。
夕陽下,平涼城卻並不安寧。
平涼城下聚滿了流民,他們拖家帶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雙雙骨節分明的手拍打著城門,而平涼城門緊閉,將百姓的哀號拒在磚瓦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