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說著自己這趟飛行多不容易,本來買到跟他同一班機的,但因為是超售,而且晚了登機所以沒能登機。
“我就只能搭下一班了,不過他們給我升艙了,下飛機的時候好冷,我在機場開行李箱穿了衣服。本來我想直接去咱們哥哥家等你的,嫂子說你去療養院了,我又趕緊過來,噢我的行李箱還在哥哥家.....”
紀延廷隨手放下厚重的衣服,欺身上前緊緊抱住他。禾樂停下話頭,嘴巴微張著,頓了一下以同樣的力道重重回抱紀延廷,手掌輕輕拍他的背,“廷廷乖乖。”
沉默地擁抱許久,紀延廷聲音極低地開口,“我沒有見他。”
“什麼?”聲音陷在他的頸窩,他沒太聽得清。喉結往下滾動幾次,紀延廷說:“我沒進病房。”
他隨指引的人走到傅岐的病房門前,那人便走了,他在門口站了許久,久到值班的警員問他需不需要幫忙。紀延廷搖搖頭轉身走到樓下的小花園,或許是看他表情太過僵硬,吸煙區的大叔塞了一支煙給他。
他緊抓著那支煙,也不點,腦海裡面閃過很多畫面,那些帶著汗水、淚水、血水的記憶似乎變成了一張張沒有意義的幻燈片,甚至不能比抽象代數更能讓他浮起痛苦感受。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父母把他帶到這個世界,卻對他不管不顧,在生命走到尾聲的時候卻想要見他。
今天的見面是傅岐申請的,他不知道傅岐想對他說什麼,只不過好像也無所謂了,見不見都一樣,他們的人生的交點早就在最後一聲父親中結束了,甚至都回想不起來那是哪一天。
“我好像變膽小了樂樂,走到門口都沒進去。”他的腦袋在禾樂的肩頸蹭了蹭,聲音蒙著一層失真的質感。
禾樂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道:“你變勇敢了,勇敢的紀延廷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你學會需要遵從內心想法了,你的內心不想進去,那就不進去。”
“是麼?”
“嗯!”
他變勇敢了嗎?他不再對傅岐言聽計從,他不會再因為傅岐的話而自我貶低,他也不會再渴望傅岐的贊美或愛,因為他的生命有了更重要的東西。他的愛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他的正反饋。
紀延廷坐下來把他抱在腿上,伸長脖子一下一下親他,“因為有你,我才能勇敢,我知道有人會等我回家了。”
小別又新婚,兩人親起來沒完沒了,一直到傅之恆的電話打過來才消停下來。禾樂推了他好幾下才把人推動,隨後看著鏡子對脖子上的吻痕發愁,“都要去哥家吃飯了,你還弄這麼外面!”
“我看看。”紀延廷挑起他的下巴左右觀賞了下,“還好,你的羊絨毛衣應該能遮住。”
“就在屋裡吃飯我本來都不想穿那件了,太勒了,都怪你這個壞蛋!”
紀延廷態度良好地道歉,但沒說下次不敢。
兩人姍姍來遲,剛坐下紀楨就嚷嚷著讓他們各自罰三杯。紀延廷照做了,剛想讓禾樂不用,就見他豪氣地把第三個空杯放下。
“嚯,禾樂小同學,沒想到你這麼能喝呢。”
禾樂一抹唇,擺擺手頗為大氣道:“還好還好。”他那語氣彷彿是個酒聖,但沒能裝太久,下一秒就趴在紀延廷肩上,指使他給自己夾芥末蝦球。
“這個好好吃,打包回去給你當宵夜吧。”禾樂自以為小聲地跟紀延廷耳語,其餘三人看著他直發笑。
阮箏放了個小飯盒在他手邊讓他自娛自樂地把好吃的裝起來。幾人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聊天,這樣簡單輕松的晚餐,居然是頭一回。
不知是不是看他們成雙成對的心裡不服氣,紀楨突然宣佈了一個重大決定,“我要回去重新讀書,把碩士學位拿下。”
“外公能同意?”傅之恆輕飄飄掃過去,紀楨瞪他一眼,接著道:“我就不是做生意那塊料,廷廷都能激流勇退,我怎麼就不能回去讀書。”
“你是你,別扯廷廷身上。上次讀研讀一半就跑回來,說要考國內的學校說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行動。”
紀楨微抬起下巴,十分高傲道:“我已經聯絡了以前的導師,而且也考了託福提交了文書,目前已經收到兩個of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