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哪裡肯聽,執意要用詔,又有大臣曰:“陛下,臨陣換將,乃兵家之大忌,莫若使盧子幹上書自辨之。”
皇帝見這個勸那個勸,篤定就是左豐誣告盧植一般,心中不由火起。他極信任閹宦,而偏偏朝中大臣又極抵制閹宦,雙方你來我往的鬥個不停。但在皇帝心中,他還是相信宦官多一些的。這些奴僕一個個善於察顏觀色,會侍候人,哪裡像那些個大臣,一個個桀驁不馴。所謂忠言逆耳。大抵人們都是喜歡聽話乖巧的部屬的。於是皇帝便怒叱道:“朕疑盧植私通黃巾,爾等意欲何為耶?”
好嘛,給盧植又扣上一頂大帽子了。群臣默然,不敢再勸。於是乃止。待散朝之後,剛才心中還忐忑不安的小黃門左豐便獻媚道:“陛下聖明,陛下,盧植之婿劉備領軍在南陽,若聞盧植獲罪,恐有不軌,不如一併檻車徵至京師……”
好在皇帝並未徹底失去理智,剛才說的也不過是氣話,說盧植私通黃巾,這話他自己都不信。只不過是用來堵群臣之口而已。見左豐還在賣弄口舌,欲構陷劉備。心中頓時醒悟過來,哪還不知是左豐誣告盧植。聽這狗奴才說,把劉備也給逮了,到時三路主帥失其二,不引起軍中騷動才怪。若如此,將士離心,到時誰來替他掃平黃巾之亂?且不說如今劉備兵困宛城,攻打張曼成甚急,若檻車徵劉備,張曼成必遁走。到時悔之莫及……
皇帝心思電轉,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不由怒極,一腳踢翻左豐,叱道:“狗奴才,看你乾的好事!”於是徑往後.宮去了。
左豐跌在地上,腰側火辣辣的疼,卻顧不上疼痛,跪行於地,高聲喚道:“陛下!陛下!”
左豐見皇帝理也不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宮中奴婢,最怕失寵,到時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宮中,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想到自己往日依仗帝寵,豎敵頗多,左豐身體不由輕輕顫抖起來,他彷彿看到了一個風高月黑的深夜,自己被裝在一個麻袋裡,嘴巴被堵住,然後旁邊有人在宮中荒蕪之處挖坑……
皇帝雖有悔意,但旨意已出,卻不好出爾反爾,於是令四府選將,舉幷州刺史、河東太守董卓有才武,久為邊將,屢立軍功。於是遷董卓為北中郎將,以替盧植。
董卓字仲穎,隴西臨洮人。家中排行老二。少年即弓馬之術,有勇武,好遊俠,曾遊遍羌地,與諸豪帥結交。後為郡所闢,召之為吏,使監領盜賊,當時胡人經常抄掠郡縣,虜奪百姓。於是涼州刺史成就闢董卓為從事,使其領兵馬討捕,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後與羌胡大小百餘戰,於是勇武之名播於涼州。於先帝末年,以六郡良家子入值羽林衛。後被幷州刺史段穎薦之於公府,當時的司徒袁隗闢其為掾。
董卓後為中郎將張奐軍中司馬,從張奐征討幷州有功,拜郎中,賜縑九千匹,悉分麾下吏士。由是涼州軍卒對董卓歸心。歷任廣武令、蜀郡北部都尉、戊己校尉、幷州刺史兼河東太守等職。
這日盧植正欲調動大軍,以攻廣宗賊。忽聞天子使者至,盧植心中一沉,旬日之間,天子使者往返復來,莫非……
果然,天子下詔,坐盧植為戰不力,檻車徵至京師,靜待發落。旨意一下,左右軍將皆怒。盧植性格剛毅,然治軍極公,與軍中卒士食則同餐,飲則同渴,所獲財貨悉分將士,自己不多取一分。偏生還又有能力,帶著將士們連戰連捷,如今困張角於孤城,眼看著就要攻城了,皇帝卻給他們來上這一出。
有一裨將撥刀大呼:“盧中郎何罪?天子何其不公哉?”
眾人皆往前一步,逼問天子使者。那宦官何曾見識過這等陣仗,腿早就軟了,軍中乃極陽之地,眾將殺氣騰騰,他一殘缺之人哪裡承受得起,嘴唇哆嗦著想叱責這些老革,卻又偏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眼見就要出醜,盧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