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燴很快擺擺手打消了這裡面的愧疚感。
“不過沒關係,所有人都說過這個謊。個人利益為先,還是國家利益在前,也只是先後順序問題,並沒有太多的衝突,就這樣繼續吧,反正沒人在乎,而且這個謊言始終處於黑箱狀態,反正我永遠不會叛國的。”
“漸漸的,‘報效祖國’這種話,成為了一句公認的謊言,只會出現在宣誓大會或者官方講稿之中,我們清楚這件事的優先順序是在‘自己發財’之後的,但我們認可了這樣的謊言,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樣,就這樣吧。”
“這種時候,一些人,一些事就會顯得很刺眼。”
“比如雷鋒,曾經是一個怎樣無私的榜樣,但一些人認為,他好像在說謊吧,他真的做過那些事麼,他真的是那麼想的麼?”
“更有甚者,開始質疑邱少雲,董存瑞,以及一個個將國家利益置於個人生命之上的烈士。”
“那個時代的人們已經用行動甚至生命踐行了他們的誓言,現在都已經被質疑了,更何況與我們年齡相仿的人。”
“我們不相信,任何一個成年人,在經歷了十幾年的人生後,依然保持著‘報效祖國’的初衷,我們所有人都是撒謊者,憑什麼李雲龍是例外?”
李燴聚精會神地問道:“雖然事實無法證明李雲龍在說謊,但他就應該在說謊吧?即便李雲龍從未做過心口不一的事情,即便李雲龍的這個謊言還未被證實是謊言,我們也就此為其定性。”
“就像夏棋所說的那樣,與其相信李雲龍,他更相信自己的經驗判斷。”
“我們不也是麼?”
“當我們的數量足夠龐大,事實還重要麼?無罪推定還有意義麼?”
“當99%的人判斷結果相同的時候,最後1%的可能性也就無法抵抗了。”
“所以,對不起,雲龍。”李燴轉身望向臺下的李雲龍,深深鞠躬,“這個‘謊言’太強大了,我無論進行怎樣的演講和詭辯,也無法戰勝那99%,個人利益高於國家利益是每個人內心信奉的事實,也是時代造就的生存真理,你的存在是無法被理解的。無罪推定只是強扯而已,人們也許會勉強接受我的演講,但依然無法接受你。”
“我為自己感到慚愧,你必須,只能在撒謊。我唯一能慰藉你的是,連雷鋒和董存瑞都開始被認為是撒謊了,所以你並不孤單。”
“我無法強迫夏棋向你道歉,我只能自己說——對不起。”
一種悲情的氣氛籠罩全場。
李燴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他無法證明李雲龍的真摯,這裡並不是法庭,無罪推定只是一種詭辯,他沒法阻止李雲龍被嘲笑。
李雲龍的表情極其複雜,你可以的李燴,你可以證明的,你至少揭穿我的身份,我的過往就可以了。雖然那樣的話,身上藏有太多情報與秘密的我,恐怕要離開這所學校,換一個新的身份去一個新的地方,但至少,你能贏的……
說好的,要犧牲我成就你呢!
沒有人鼓掌,沒有人笑,也沒有人發言。
有的只有沉重的思考。
李燴好像用另外的方式完成了訴求。
至少,他為那1%發言了,他讓那99%意識到了也許真的還存在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