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大清早的汴京城,遲遲沒有甦醒過來,昨晚的徹夜狂歡,將人封印在被窩裡面,沒有到中午時分,街上的人始終不會太多。
張載卻是早早就起來了,昨晚他並沒有參加任何活動,倒不是說沒有人邀請,而是他不想去罷了,年紀大了,很多事情看得也就淡了。
陳定也是很早就起來了,不過今天起來並沒有讀書,而是推著獨輪車外出。
當然不是賣雞蛋灌餅,現在要走科舉之路,自然不能去沿街叫賣。
他這麼早出門,是因為年前採購的東西吃得差不多了。
雖然後來盧伯蘊送了一些,但他們兩兄弟都是大肚漢,都長著身體呢,吃得也多。
這不正月十五過完,東西也吃完了。
當然,還有一個張載呢,所以陳定早早地便去採購食物去了。
至於陳宓,陳定與張載都沒有去叫他,因為都知道他昨晚一定很晚才回來,今天估計得很晚才能夠起來了。
張載喝了一些清粥,泡上一壺茶,喜滋滋地看起了書,那書半葉 9行,行18字,白口,左右雙邊,字型端方凝重,避諱謹嚴,一看便是典藏本,一看那封面上的字,上面寫的是——範文正文集。
嗯,這套書便是陳宓所送,價值頗為不菲,張載極為喜歡,尤其是范仲淹的一些政論道德文章,都是值得慢慢揣摩學習的。
他對范仲淹極為尊重,雖然在學術上他已經勝過,但卻依然對其尊為完人,對其留下的著作也是多加收藏,甚至比這文集都來得周全,畢竟文集這種東西,收錄的文章還是有些選擇的,有時候為了塑造已故之人的形象,有些文章並不會往裡面放。
不過張載並非看這些,他關注的點有些奇妙。
這文集的序卻是同年蘇軾所寫,蘇洵前兩年去世,蘇軾與蘇轍一起送回老家安葬,並且三年丁憂,這文集該是三年前就整理好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張載每次翻開這文集,都要看看蘇軾所寫的序,一邊讀一邊笑。
蘇軾在序裡面寫道,說他小時候就聽說範文正的名聲,後來嘉佑二年中進士,與歐陽修交往,歐陽修也常常將蘇軾沒有見過范仲淹是一件最為遺憾的事情,蘇軾也視為畢生之遺憾之類的話。
張載卻是自豪的,蘇軾之才他是比不過的啦,但文正公他卻是見了許多次的呀。
嗯,老人家的幼稚。
喝一口茶,誦讀幾句,人間之極樂事。
張載自得其樂之事,外面院子有人在敲門,張載奇道:“這麼早睡來了?”
張載揹負雙手,踱出院子,將門開啟,卻發現來了不速之客。
來的是兩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或者說是老年人,一個矮小且尖嘴猴腮,一看便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雖然白髮染霜,然而卻是器宇軒昂,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張載心中咯噔一聲,心中暗喊,麻煩來了!
這人就像是陳定陳宓老了之後的模樣,就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張載即便是沒有見過此人,但第一眼就猜了出來。
那尖嘴猴腮的漢子臉上帶著諂笑:“您就是張載張宗師吧,鄙人叫宴清平,來此地尋找我那兩個外甥,這是陳年穀,是陳定陳宓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