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沒有說下去,但馮懷恩卻是聽出來了趙頊對王安石的不滿,他心下有些歡喜,馮懷恩對於王安石的跋扈是十分不滿的,尤其是王安石對他們宮人一向不怎麼尊重,早就被人嫉恨著。
馮懷恩趕緊試探道:“是啊,張御史其人剛正不阿,盡職盡責,也只有他,才敢這般說話啊。”
趙頊點頭感慨道:“是啊,朕早就聽說張御史剛正不阿,許久之前便聽說,張御史曾治夏縣,該縣民情號稱“健訟”,難於治理。
他到任後,從不輕易懷疑人們的行為動機,始終抱定勉人向上,與人為善的態度,盡心開導教誨,決不以小恩小惠籠絡,誠懇勸導他們從善去惡、改過自新。
許多愛好訴訟的人受到教育,都謝罪引退,不再橫生枝節、無理取鬧,夏縣的社會秩序變得異常良好。
當靈寶的百姓知道朝廷派出考核官吏治績的使者經過時,圍住使者請求說;“現在夏縣的張公是我們從前的好父母官,懇祈天使憐憫我們百姓,將他調回!”
使者高興地傾聽他們的意見,如實向朝廷彙報。
當張戩離開夏縣時,百姓四出遠道相送,交通為之阻斷,無法行走。
父老們說:“以往許多人認為我們縣的百姓不善良,喜好訴訟。可是自從張公來治理之後,訴訟的事大大減少,幾乎絕跡。只有張公了解和相信我們縣百姓是不喜歡訴訟的啊!””
趙頊說得很詳細,馮懷恩越聽越高興,趙頊對張戩的評價越高,那就說明他對王安石的不滿就越多。
而且從趙頊關注點來看,他讚賞的是張戩抱定勉人向上,與人為善的態度,盡心開導教誨,決不以小恩小惠籠絡,誠懇勸導他們從善去惡、改過自新的治理方式,這與王安石的法治已經是兩條道路了。
趙頊以前崇尚法治,但現在這番話中,卻是有了一些改變,這估計是對王安石已經很不滿了,才會有如此言語。
不過趙頊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之後便讓馮懷恩帶著一些東西登王安石的門,請王安石出來繼續主持工作。
至於對於張戩的處理,則是讓他去地方當知州。
這個處置算是對雙方都給了臺階。
與王安石來說,張戩算是被貶謫出京了。
與張載來說,則是官家給了面子了,以張戩的官職,若是當真便貶謫出去,給個知縣也就完事了,但趙頊卻是給了一個知州,那不能完全當做是貶謫來看待了。
雙方都給了面子,王安石也就順勢出來了。
只是他的麻煩也就剛剛開始而已。
遠在江陵府的陳宓也聽說了這事情,是他的老師張載給他說的。
談起這個事情,張載頗為遺憾,甚至有去國懷鄉的感覺,他說,自從此事之後,王安石便對他有了頗多的警惕之意,有頗多排擠之事,當然之前也是頗為警惕,但近來的動作卻是多了許多。
不過張載也說了,官家對他卻是頗為倚重起來,這大約是你的工作十分卓越的原因,你在江陵府的出色表現,令得官家對於變法也有了不同的看法,朝中的大臣也屢屢談起,說你在江陵府所做的事情,或許才是大宋中興的一條正確的道路。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王相公似乎對你有警惕之意,這也是對我有所警惕的意思吧,不過,為師要告訴你的是,只要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便不怕流言蜚語云雲。
說起身體,張載卻是頗為樂觀,他說道,身體進來雖然不算太好,但又你請的名醫,身體比起以前,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不過精力上卻終究是有些下降了,但這是自然衰老之相,乃是天意,人力卻是難以阻止的,也不必有什麼擔心的了。
張載說起這個事情,便有告老之意,他說道,進來身體不好,便時常有停下來好好歇歇的想法,想去橫渠建個書院,好好地教書育人好了。
但想起我的弟子你還在為我們的理想而努力,便會責怪自己好逸惡勞了,所以,還是得好好地繼續努力下去,為了我們的理想繼續努力下去。
張載與陳宓的書信往來,有時候並不像師徒,倒像是朋友一般的對話,大約是因為很多時候不是陳宓向張載請教問題,而是張載得向自己的弟子請教問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