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過分英武的男子,儘管他只是盤膝坐在那裡閉著眼睛,可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一股浩然正氣卻是充斥了整個石室,彷彿這個空間就是他的,而他是這個空間唯一的正確的毋庸置疑的王者。那張臉上就寫著王霸之氣,是與生俱來的無與倫比的氣息。若是此時他站在一群妙齡少女中央,恐怕十之七八都要拜倒在他的英俊之下,而剩下的十之一二則會因為其碩大而健壯的胸肌肱二頭肌而臣服。
只可惜,此時此刻此地的這個男人瞬身上下氣息全無,已然是一具屍體了。
當九半與吳涼子剛剛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們尚且吃了一驚。畢竟若是不出意外,此地乃是石窟深處燭火閃耀,此人恐怕就是囚牛之國閉關多年的國君了。畢竟擅自闖入囚牛之國禁地並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此人是囚牛國君,恐怕比之於少虹都有著不算弱的修為。
負面情緒瀰漫上來不過是一瞬間的情況,對於九半來說那種情緒只是持續了一瞬,下一刻便消失無蹤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身旁的吳涼子將暈倒的衛西乘放在一旁之後立刻便上前一步,就要賠禮道歉,但九半卻是一下子攔住了她。
“九半你幹什麼,沒看到這是國君麼?”吳涼子低聲喝道,但一旁的九半卻是沒有反應,他只是左手加力,硬生生地扶住了吳涼子讓其沒有跪下,而後輕聲說道:“你們的國君已經走了。”
吳涼子感覺不到的地方不代表九半也感覺不到。囚牛國君的身體依舊閉目坐在那裡,雖然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近乎於聖境的氣息,但那也不過是隻能夠騙一騙小孩子罷了。他身上金黃色的鎧甲依舊熠熠生輝,可卻只不過是徒有其表的東西。在其內裡九半能夠感受到的是並沒有靈氣湧動的一具空殼,而這空間之內四散而走的靈器,也不過是聖境修為的遺物罷了。
聽到九半這種話,吳涼子臉上的表情從吃驚一下子就轉為了呆滯,她一臉無法相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彷彿是在看著異常騙局。九半輕輕地放下了拖著吳涼子的那隻手,而後緩緩地走上前去。
“前塵往事,家國天下,果然在死後都是一場空夢啊。”他看著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的囚牛國君,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嘆。九半的手不自覺地伸了出去,輕輕地伸向囚牛國君的鎧甲,伸向了那肩鎧。莫名其妙的,九半被那鎧甲吸引。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股聲音在告訴他,他應該去觸碰一下,甚至說......將其佔為己有。
這種想法似乎是有些瘋狂,但除此之外他無法描述那鎧甲的輝煌與謠言。
當吳涼子一直身處於驚愕之中沒有反應過來的那個當口,九半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那件鎧甲。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作為鎧甲,這觸感未免也太過柔軟了?真的是一國之君所穿戴的鎧甲麼?
下一刻,囚牛國君的身體給了他答案。就在九半的手觸碰到鎧甲的同時,那鎧甲竟然紛紛然化作了如同雪花片一般的碎片,砰然碎裂,而後灰飛煙滅。屍首隨著鎧甲的破碎而破碎,漸漸化作了空氣中的粉塵而後四散而去,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旋即,變化再起。本已化為烏有的粉塵猛然匯聚,每一顆粉塵卻都如豆子般大小,轉而逐漸匯聚了起來,發出金黃的耀眼的顏色。漸漸地,這並不寬廣的空間之內形成了一小股漩渦,金黃色的粉塵圍繞著那漩渦匯聚,用一種極快的速度化為了人形,而後那個男人的身體便再度出現在了這裡。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實體而是虛影,身體飄忽不定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
在九半與吳涼子的目瞪口呆之下,那渾身散發出金黃色虛影的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後發現了自己現在似乎是個虛影,而後輕輕嘆道:“難道我......已經死了麼?”
聽到他說話了,九半猛然上前一步鞠躬行禮而後問道:“敢問閣下,可是囚牛國君?”
那金黃色的虛影很明顯是囚牛國君了,只不過此時他的臉上全然是一副懵懂的表情,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正是。你們是誰?”
這一刻九半與身後的吳涼子齊齊單膝下跪,而後九半說道:“在下九半,身後這位姑娘乃是少虹國師的弟子。誤闖國君修行之地,請國君贖罪!”
九半的聲音有些激動,畢竟有了囚牛國君出世,恐怕一切就都變得容易多了。雖然此時他仍然是無法判定囚牛國君到底是生是死,但他卻也是聽說過“謫仙人”的說法。所謂“謫仙人”,那是和少虹目前所在的境界幾乎同一境界的存在了。雖然不完全相同,“天人”是即將邁前一步,渡劫成仙之前的境界;而“謫仙人”則是少數“天人”渡劫失敗之後仍舊僥倖存活了下來,以人的狀態存活於世間,但卻失去了成仙資格的人。二者境界不同但修為卻幾近相同,更何況囚牛國君的身份擺在那裡,只要有了他就能夠完全壓制少虹了。
囚牛國君有些悽慘地笑了笑,面容悲慼,“無妨無妨,如今是什麼時候了,少虹代我執掌國政多久了?”
九半隻得如實答道:“少虹國師執掌國政恐已有十幾年之久。”
“哦......原來這樣,”囚牛國君輕聲說道:“原來我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
這句話傳到九半與吳涼子耳中的時候,二人後背上的冷汗忽然就落了下來。十幾年,難道說囚牛國君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而少虹則是一直在隱瞞著這個訊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