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冰涼的雨水順著顴骨流下,楚子航茫然地睜開了眼。
在他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繪梨衣在吟唱著太古洪荒的龍語,五指伸出火焰被直接握碎了,能夠焚燒整條長街的言靈甚至連爆發都做不到。
裹挾著浩蕩死亡的言靈撲面而來,血統在審判下短暫地掙扎了一下,反倒讓他神經中最後殘存著身軀近乎被撕裂成兩半的劇痛。那我應該死了吧,原來傳說中的地獄也和那座高架公路一樣,下著這樣大的雨嗎?或者自己當年就是從地獄裡僥倖逃出來的?
楚子航茫然地想。
一隻手拽著衣領把他拖了起來。
“聽著。我是親眼看著你被繪梨衣的言靈正面擊中,以你的血統而言這幾乎是必死的。但許朝歌忽然出現對你做了些什麼,你現在看起來根本毫髮無傷。”源稚生摁住楚子航的肩膀輕輕搖晃,“但現在許朝歌的狀態非常不對勁,比我們當初在那條街上的時候更不對勁。他是不是融合了白王的聖骸?”
“我不知道。”楚子航揉著額角虛弱地回答。
他放眼環顧四周,自己還是在須彌座,但平臺上一片慘烈的戰爭景象,僥倖活著的人在哀嚎,更多的則是被塞進裹屍袋中。
自己身旁是源稚生,上杉越小心地抱著繪梨衣坐在角落躲雨,風間琉璃披散頭髮撐起了木頭骨架的油紙傘,像是娉娉嫋嫋走過屍山血海的妖精。
源稚生聽不見聲音,但他看到了楚子航搖頭。
他的世界一片寂靜,只有擦過肌膚的冰寒提醒他須彌座上風聲依舊動盪。
“你也不知道麼?”源稚生微微皺眉。
一旁忽然索降出現並救下繪梨衣的老人望向自己的視線火熱,嘴唇一直在開合似乎說了些什麼。
但源稚生沒空和對方深入交談,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高天上狂舞的許朝歌,試圖弄清楚混血種為什麼會突然龍化到這種地步。
維持著三度暴血狀態的許白帝蹲在愷撒身旁,剖開了愷撒的胸膛把爪子伸進去,看上去像是面目猙獰的怪物正在掏出熱騰騰的血肉享用美餐。
但她其實是在對愷撒進行極度粗獷的心臟復甦,直接握住心臟按壓帶動它脈動,這是在普通心肺復甦手段無效時最後的嘗試。
李赤皇準備的古龍血上一次已經用了,而許白帝一向不會給自己留下這種愈傷藥,如果言靈的再生能力都擺不平的傷,那醫學更加擺不平。
剛才蛇岐八家的醫療員匆匆趕來給愷撒注射了一針腎上腺素,沒有醫療器械他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席捲海上平臺的蛇形死侍破壞了很多醫療裝置和庫存,蛇岐八家部分被審判波及到的傷員甚至分不到腎上腺素。
“能救活他嗎?”楚子航輕聲問。
“我盡力。”許白帝點了點頭,“當時在極樂館你也欠我一條命。”
“記得。”楚子航把視線投向天上的許朝歌,“他怎麼了?你們剛剛提到白王聖骸?”
“他長出了龍翼龍角,鱗片也正在生長。目前已知的也只有白王聖骸才能造成這種程度的龍化吧。家族傳說中須佐之男被聖骸寄生後直接從人形態的混血種化作了山巒一般的八岐大蛇,八首八尾填滿山谷河流。”看過蛇岐八家秘辛的上杉越說,“能看得出來許朝歌現在很掙扎,這不正像是白王遺留在聖骸中的精神試圖掠奪他的身體嗎?所以兩種意志在激烈地交火碰撞。白王是龍族的大祭司,能做到這種程度並不奇怪。”
“那麼白王聖骸長什麼樣你們蛇岐八家知道嗎?”劉扶南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上了平臺,他手中把玩著一根紅線向上杉越隨口問。
“這種鬼東西我們只在傳說裡聽過,但是從來沒見過。”上杉越隨口猜測,“傳說中白王聖骸分別寄生過伊邪那岐和須佐之男。第一次是衰老的伊邪那岐抵禦不住蠱惑主動和聖骸融合,但第二次寄生是在三貴神和白王作戰時發生的,那時候天照和月讀都以為成功將聖骸封印,但聖骸其實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寄生在了須佐之男體內。那想必聖骸應該類似某種蟲子吧,才能從傷口爬進去?起碼骨頭是不會自己飛到須佐之男胸膛裡說我給你換塊骨頭。”
“所以這頭龍形屍守可能是白王聖骸給自己準備的身軀?復甦之後祂只需要融合進龍形屍守體內就行。但在屍守和許朝歌作戰時,祂發現了更加優秀的目標於是轉而寄生在了許朝歌身體中?”風間琉璃出聲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