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自決定與袁紹講和後,就派從事中郎韓非秘密北上,潛入易縣,送書於公孫瓚,指出袁紹與劉虞舊部合力,又挾數萬胡騎,即便劉備傾巢而動,兩家合力,也難抵擋,只有以時間換空間,暫時避其鋒芒,等其自疲;公孫瓚困守易縣,實非上策,有個萬一閃失,就葬送身家性命,不如率騎兵突圍至青州,可暫居於樂陵,待機而動,萬一形勢有變,率鐵騎破渤海,復幽州,亦非不可能之事。
劉備此議確實可行。公孫瓚核心主力就是騎兵,目前在易縣鐵騎過萬,步卒近三萬,若放棄輜重,輕裝突圍,步卒拒後,騎兵南奔,袁紹、沮授亦難攔阻。跟田豫主要部隊都是步卒不同。
公孫瓚大怒道:“吾經營幽燕數十年,豈可一朝棄之?若劉玄德念及舊恩,可率大軍向魏郡進發,行圍魏救趙之計;若忘恩負義,吾復有何言?”
韓非耐心說服道:“將軍,形格勢禁,豈能感情用事?英雄百折不撓,一時困厄又算得了什麼?劉公曾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留得此身,何愁不能復起?”
公孫瓚哼道:“根基已失,如何復起?”
韓非道:“將軍若肯去青州,劉公願將西平昌、般縣、樂陵、厭次四城讓於將軍休整。”
公孫瓚猶豫不決。此前田豫曾派參軍李頔去說公孫瓚南渡易水,與田豫合兵。公孫瓚不肯。李頔途中為袁軍偵騎殺傷,見到田豫,傳遞了訊息就死了。如今,田豫慘敗於沮授、曹操之手,劉備欲回青州,公孫瓚更是孤掌難鳴,聽到劉備詳實可靠的建議,並非虛言,不由心動。一邊是數十年積累的家業,難捨的故土,一邊是脫離險境的安全,未知的旅程,公孫瓚實難決斷。
韓非在易縣耽擱數日,公孫瓚既不說南下,也不拒絕,就那樣拖著。劉備卻不會久拖下去,等到袁紹同意交換俘虜,換回田豫後,即分批拔營離開,劉備親率騎兵為後拒。沮授見劉備守得嚴整,便未追趕。
韓非知公孫瓚終究不肯離開,便化妝易容,潛行離開易縣,間行南歸。
袁紹令沮授率兵三萬急回鄴城,令張郃領兵一萬至平原,與審配守衛冀青邊境,令麴義、曹操等帶其餘四萬多兵北上,集兵於易縣城下,將易縣圍得水洩不通。
袁紹猛攻易縣,不能下,大為憂慮,謀於曹操等人道:“軍糧不豐,堅城難下,計將安出?”
曹操道:“急之則心齊,緩之則志亂。可暫緩攻勢,因而用間,必可破之。”
袁紹從之,稍解易縣之圍。
公孫瓚大笑道:“吾固知袁本初無能為也!吾等以逸待勞,待其疲敝,可一舉擒之。”因繼續增高城牆,廣起高樓,做長久固守之計。勞役繁重,城中士民皆怨之。
賈詡,字文和,涼州人,生於公元147年。前三十六年藉藉無名,去年(公元192年)忽然名震天下。王允、呂布殺董卓於長安,王允欲盡誅西涼將士,李傕等打算棄眾逃亡。賈詡時在軍中,為討虜校尉,為保自己身家性命,勸李傕等舉兵向長安,遂破長安,殺王允,走呂布,得據朝政。如今李傕為車騎將軍,張濟為驃騎將軍,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除了張濟駐兵弘農,不在長安外,李傕、郭汜、樊稠共秉朝政,威凌天子。賈詡辭功不受封賞,改任尚書,典選舉,多所匡濟。
徐庶透過從事中郎費通與賈詡搭上關係,送帖拜會。賈詡聞是青州牧劉備屬下,欣然接見,言談間謙虛低調,對劉備大是推崇。徐庶也算是一時俊彥,開始竟被他牽著鼻子走,不知不覺洩露了不少資訊,還好警覺過來,打起精神,與賈詡周旋。一番試探後,徐庶未能摸清賈詡的真實傾向。根據劉備的交代,賈詡心向王室,與李傕郭汜並非一心,現在看賈詡的樣子,與劉備所言大有出入。或是賈詡隱藏太深的緣故?
徐庶告辭離開後,心中困惑,回到住所,夜不能寐,苦思良久,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賈詡以往的經歷來。賈詡善於權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與他交往之人皆對他信重有加。說什麼親近西涼,道什麼心向王室,都是為自身謀罷了。若親近西涼有利,賈詡自然以涼州人自居,若心向王室有利,賈詡自然就表現得是個忠臣。他任尚書,對忠臣志士多所匡濟和保護,不過是為自己留條後路。熱情招待徐庶,那是向劉備示好。現在讓他倒向劉備,完全不可能,但若劉備勢力伸展到關中,賈詡權衡利弊後,自會做出聰明人的選擇。
徐庶想清楚賈詡為人後,便知對他暫時無需投入太多精力,因為他自有主意。徐庶專心與劉備名單上的荀攸、鍾繇等人接觸,對劉備之知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對陳到管亥等人道:“劉公明見千里,所提之荀公達、鍾元常等人皆俊才,超群絕倫,造次難得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