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金盞淡淡道:“清理乾淨便是。”
“是~”畢紅玉忙蹲下身,重新將草堆捆紮,趁亭子外的奴婢護衛不注意時,將一個紙團彈到符金盞腳邊,被她輕輕踩住。
二人不經意地交換眼神,畢紅玉抱起草堆,鞠身行禮走出亭子,蹲在池塘邊清理亂草。
符金盞俯身整理鞋襪,將紙團捏在手中,又坐了片刻,起身離開,順著小徑回後宅臥房。
婢女們侍奉她更衣躺下歇息後,陸續退出屋,守候在門外。
符金盞這才躲在被褥裡,將紙團一點點展開,細看上面字跡。
畢紅玉在傳信中告訴她,郭威大軍已經屯紮在城外,一旦蒲州城破,城內府裡必定是一片混亂,那時便是逃跑的機會,讓她趕往約定地點匯合,然後伺機出府,逃入城中,再想辦法出城。
符金盞連看幾遍,將信中約定匯合地點牢牢記住。
那地方就在王府西邊一處廢棄的舊院,距離她居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
符金盞將紙條用油燈點燃,碾成飛灰細細檢查,確定不留痕跡才放心。
畢紅玉與朱秀最近一次聯絡已是一月之前,那時朝廷大軍剛剛攻破蒲津關,李守貞倉惶收攏兵馬,退守蒲州城,城內城外著實混亂了好些日子,朱秀才得以與城中人手取得聯絡。
自那以後,蒲州城再度封鎖,畢紅玉與朱秀斷了聯絡。
按照朱秀之前的佈置,營救符金盞的機會就在蒲州城被打破之時。
那也會是符金盞最危險的時刻,李守貞肯定會拼盡最後的瘋狂將她殺死。
畢紅玉不知道何時才能攻破蒲州城,又是如何打破,只能按照朱秀的計劃提醒符金盞,讓她做好準備。
符金盞躺在榻上,怔怔地望著屋頂,手腳有些冰涼。
從她拒絕寫家信,勸說父親追隨李守貞起事開始,她就知道李守貞一定不會放過她。
如果李守貞舉事順利,兵出潼關,與朝廷形成東西對峙的局面,她倒還有幾分活命的希望。
李守貞為了繼續拉攏、安撫符氏,還不會傷害自己。
可一旦戰敗,李氏父子走投無路,她也必死無疑。
符金盞不怕死,卻也不想死,她才二十多歲,正值青春年華,雖已為人婦,夫妻間卻從未真正恩愛過,更無子嗣,當真要這樣憋屈的香消玉殞,她不甘心。
不過符金盞也深知,李守貞叛亂,將符氏牽連其中。
她要麼以死證清白,洗脫符氏參與謀逆的嫌疑,要麼活下來,以戴罪之身向朝廷辯白。
不明不白地死去,反而會成為朝堂上,有心之人攻訐符氏的藉口。
符金盞冰涼的雙手緊緊攥攏,畢紅玉的出現帶給她活命的希望。
她相信畢紅玉,更相信朱秀,也只能相信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