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貞每日回府,只有在數十名心腹部曲的護衛下才能安心入睡。
李守貞將符金盞囚禁在府,現如今符金盞對他作用不大,郭威也不可能因為符金盞在他手裡,就下令停止攻城。
李守貞已經打定主意,蒲州城破之日,就是符金盞之死期。
就算戰敗,他也要讓郭威和符氏從此不得安生。
李崇訓顧念幾分夫妻情意,請求李守貞放鬆監禁,允許符金盞在府中隨意走動。
李守貞不相信符金盞能從守衛森嚴的秦王府逃出,沒多想便答應了,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對將死之人的憐憫。
符金盞每日清晨和午後,都會到後花園走走散心,她身邊侍奉的婢女奴僕全都換了李守貞的人,時刻盯緊她的一舉一動。
從符氏帶來的家僕隨從,除潘美外,早已全數被處死。
這日午後,符金盞照例在後花園散步,身後一丈外,跟著三名婢女三名佩刀護衛。
正值春夏之交,花園裡草木蔥鬱,百花盛放,入眼之處,盡是一片蒼翠與奼紫嫣紅競相輝映之美景。
一襲綢裙的符金盞漫步其間,卻無絲毫欣賞景緻的心思。
她裝作擺弄花草,實則目光四處尋找一人蹤影。
忽地,不遠處的涼亭邊,有一身形瘦弱的花農,正在修剪雜草。
符金盞看見他後,暗暗舒口氣,漫不經心地步入涼亭內坐下,雙眸凝視亭外池塘裡的荷葉,看似在賞景出神。
花農起身朝她行禮,然後又蹲下繼續忙活。
此人穿一身沾滿泥土的麻衫,頭髮散亂,扎著歪歪斜斜的幘巾,臉上有些黑灰泥印,髒兮兮地惹人嫌棄。
可若仔細看看,就會發覺這人臉盤狹小,五官秀氣,喉嚨平坦,竟是個女子所扮。
此人正是近一年前,奉朱秀之令,潛入蒲州城的畢紅玉。
以往畢紅玉就是扮作假小子混跡於鹽倉,作為畢鎮海盜鹽的內應。
如今她又故技重施,裝成男子混入秦王府充作花農,也算重操舊業,顯得十分熟稔。
李守貞在蒲州城大肆徵募青壯,連秦王府內的奴僕侍從也不放過,凡是有兩把力氣,能拿得起刀槍,都被徵去當兵守城。
偌大個王府也不能無人打理,只能招收一些老婦和瘦弱者,畢紅玉就是趁這個機會成功混入的。
進入王府後潛伏數月,畢紅玉終於有機會與符金盞取得聯絡。
她攜帶朱秀的書信,符金盞一看字跡便知。
符金盞每日在花園散步,就有了與畢紅玉碰面的機會。
只是她身邊看守嚴密,凡事都得小心。
畢紅玉埋頭將亭子一角的雜草修剪完畢,餘光瞥了眼亭子外站著的奴婢護衛,抱著一摞雜草穿過亭子,準備去往池塘邊。
從符金盞身前走過時,她雙手抱著的草堆掉落些到腳邊。
“夫人恕罪!”畢紅玉低沉嗓音,膽怯似地低頭說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