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帶著兒子來到村口,沒看到什麼人。
後天才是縣城裡趕大集的日子,在平時村民幾乎很少外出。
韓鏡任由母親領著,邁著小短腿跟在她身邊。
秦鹿已然放慢了腳步,看著腳下的黃土路,因為鞋底早被磨得太薄,每走一步都硌腳。
“去縣城走路可能要到半下午,你走得慢,靠你自己走,我們到了可能會遇到宵禁。”上前一步,背對著兒子彎下腰,“上來,娘揹著你。”
看著眼前半蹲的瘦弱身形,韓鏡沉默片刻,慢慢的趴了上去。
他或許是不喜歡母親的,甚至心底深處還有些痛恨。
這種隱晦的恨,隨著年齡增長,愈發清晰。
韓家其他的三個堂兄弟都有父母護著,他的父親不在了,母親卻對他的痛苦毫無幫助。
每次被韓家人欺負,除了哭沒有任何作用。
剛開始可能會寄希望於母親,想著她能幫自己討個說法。
時間久了,年幼的他也漸漸明白,母親自身都難保,他說再多也只是讓人看笑話。
他不是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心裡對母親懷有怨恨,卻在後來不允許兒子兒媳忤逆於他。
如果韓鏡出生在現代,他可能會明白自己的做法叫“教育缺失”。
母親的腳步很穩,走路的速度不急不緩,他趴在母親的背上,側頭看著緩緩略過的景象,眼神平靜到近乎冷酷。
“到了縣城裡,咱們先在客棧住兩日,娘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咱們租一套,再送你去啟蒙。”
往上顛了顛兒子,別看這小孩子沒幾兩肉,還有點壓手。
畢竟她這具身體的狀況也不算好。
“到時候再養一隻貓或者是狗,這樣還能陪著你玩。”
韓鏡腦袋磕在母親的左肩上,看著旁邊緩緩略過的景色,幼年時的痛苦似乎在一點點的離他遠去。
他在後來,是恨過母親的,恨她生了自己卻讓他備受欺凌。
可是他似乎忘記了,揹著自己的女人是個成婚不足兩年便失去了丈夫的可憐人。
他的恨意不應該針對自己的母親,而是害的他們母子苟延殘喘的韓家人。
“謝謝娘!”他對貓貓狗狗的沒興趣,只想儘早啟蒙,早些取得功名,讓母親過上富貴安樂的生活。
明明活了六十多歲了,面對母親,心裡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激動,心性似乎也年輕起來。
她的呼吸平緩,走了快半個時辰,頻率依舊沒有多大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