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謹行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駱謹言,忍不住道:“大哥,這事兒……”他的腦子也有些亂,姚家想要報仇是理所當然,但若讓他說定陽侯罪該萬死活該被人千刀萬剮,他又實在說不出這話。
姚家滅門已經是定居,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是滅族之仇?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轉圜的餘地。
但是就這麼看著姚重殺了定陽侯……
“大哥……”駱謹行求助地看向駱謹言,他雖然經歷過戰場磨礪,但思考這樣複雜的事情卻實在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
駱謹言沉聲道:“其實,王爺是對的。”
“什麼?”駱君搖和駱謹行齊聲問道。
駱謹言道:“殺了定陽侯。”
“可是大哥……”駱謹行劍眉緊鎖,苦著臉道:“定陽侯當初也是為了……”
駱謹言打斷了他的話,“有什麼差別?殺人者仁恆殺之,當初老商侯和定陽侯父子既然做下了這個決定,必然也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否則這些年定陽侯府不會這麼低調,更不會送商越拜江湖中人為師。”
駱謹行道:“可是……”可是了半晌駱謹行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他也知道姚家若是真的沒有後人便也罷了,姚家既然還有人活著那滿門的血就不可能白流。
即便駱謹行覺得當年商侯的決定並無私心,而是為了救淇南的百姓,也說不出姚家人不該報仇這種話。
駱謹言道:“眾生皆是命,誰又該為誰死?誰又該決定誰為誰死?商侯當年既然決定成為那個做決定的人,一切因果仇恨自然也都要落到他身上。”
駱謹行依然覺得心中憋悶,駱謹眼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你也可以理解為,聖人不是那麼好做的。若有朝一日,輪到你做這樣的選擇,且先想一想你是否能承受得起這後果。”
“難道當年商侯不該救人?”他相信商侯當時確實是已經想盡了辦法了。
駱謹言道:“這是個人選擇,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做決定的,商侯既然選了就是他認為該救,外人沒有資格評論他到底該不該。”
“大哥,你呢?”駱謹行忍不住問道,“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選?”
駱謹言沉默了良久,方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駱君搖沒有參與討論這個問題,類似的千古難題她曾經不知道聽說過多少,但吵來吵去永遠也不會有正確答案,無論選哪一個永遠都會有人後悔的。
駱君搖輕聲道:“大哥,只是定陽侯的命,恐怕不夠。”當年那些世家大族能殺了商侯,姚重能將千日醉送進駱雲口中,如果只是想殺了定陽侯,恐怕定陽侯墳頭的草如今都比人還高了。
駱謹言眼眸一冷,“還有穆王夫婦以及當年參與過姚家的事情的人?”
駱君搖道:“如果只是這樣,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著兩位兄長投過來的眼神,駱君搖道:“姚家滅門的案子,攝政王府一直都有不少卷宗。還有各地世族和信州當地的卷宗,我出門之前去看過一次,參與姚家滅門案的兩個信州當地家族,在滅門案之後幾年,這兩年都相繼滅絕了。”
“滅絕?”
駱君搖點點頭道:“一家是因為家族內部權力鬥爭,被一個奪權失敗的嫡次子下了藥,全族上下五十多口,就連襁褓中的孩子都被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另外一家,接手了姚家的海運生意,出海遇到了海盜,還遭遇了沉船,家中青壯幾乎全部沉屍大海。家族因此敗落,債臺高築。最後家主自盡而死,家中婦孺被賣為奴為娼,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