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離開了。
護士推著病床走出來。
滑輪在地面摩擦出骨碌碌的響動,顧絨轉頭看去,隔著氧氣面罩上忽閃忽現的水霧,她看見商夜白如金紙的臉。
烏黑的睫毛溼潤潤的遮蓋著眼眸,短髮也有些溼漉漉的。
他的神態非常寧靜,就像正在睡覺一般,可脖子上那一大片白色的紗布,還有耳根以及髮尾上溼潤而猙獰的血跡,都顯示出他到底經歷了怎樣危險的生死關頭。
病床被推走了,走廊上的燈光在男人蒼白安靜的臉上間隔性的照亮著,顧絨站在原地看著他被推遠,心底懸著的大石終於往下鬆了鬆。
無論如何,還活著。
她想。
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會有希望的。
這世上沒有值得用死亡來贖取的罪過,因為活著的人能做到的事永遠比死去的人要多,活著的人所能接受的懲罰,也永遠比死亡漫長。
既然你不是因為想死才躺在那裡的,就繼續活下去吧。
顧絨抬腳,走向病房外的警察。
“請你們務必保護好他,他手裡應該還有大量的重要情報。”
燈光照著她的眼睛,她最後往病房裡看了一眼。
心電圖滴答滴答的響起來,螢幕上線條起伏,數字跳動,那是生命尚還存在的證據。
【活著也就是這麼一回事而已。】
男人低低帶笑的嗓音迴盪在腦海裡,顧絨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轉身離開了。
生命的存在可不是用這樣簡單隨意的一句話就能概括的事。
若非如此,你就不會在被割破喉嚨以後,也依舊掙扎著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