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急忙跟著進了屋裡,劉朝則是跑去取筆墨紙硯。
他進宮後在內書堂讀過書,談不上多大學問,但文墨還算通順,駱養性則在莊頭的殷勤引領下去了北廂。
朱由檢進屋後在太師椅上坐定,王承恩連忙拿過茶壺給皇帝倒上茶水,雙手捧起遞到他面前,朱由檢接過喝了一口。茶葉自是宮中帶來,水是村裡的井水,這個沒有工業汙染的年代,井水甘冽甜美,泡出來茶水入口爽滑,回甘芳香。
不一會功夫,劉朝拿著文房四寶小跑著進來,朱由檢放下茶杯指了指側面的椅子道:“坐!”
劉朝哪敢在皇帝面前坐下啊,他頭手皆擺著回道:“皇爺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您要折煞奴婢啊!”
朱由檢不耐煩道:“讓你坐你就坐!待會朕說的你要寫在紙上,你站著如何寫?”
劉朝聞言這才找了個座位坐下,屁股只敢挨著半邊。他把筆墨紙張放在身側的小几上,歪扭著身子稟道:“皇爺,奴婢靜聽聖喻!”
“莊裡有幾個糧倉?這次夏糧給宮中輸糧有無成行?”
朱由檢問道。
“回皇爺的話,莊裡建有三個糧倉,每個大約容納糧食一萬石左右,因為夏糧收完不久,一部分尚未曬乾,所以收上來的糧食都在糧倉裡。加上尚未晾乾的,總數約兩萬餘石,都是小麥和大麥,並無雜糧。”
劉朝恭謹的答道。
“朕記得你說過一共三萬餘畝田地,畝產多少?怎麼納糧如此之多?”
朱由檢疑惑的問道。
”稟皇爺,莊裡畝產平均一石左右,宮裡收的田租是十七,因是皇莊,所以不交稅賦,因而剩下不少糧食!”
劉朝照實回道。
朱由檢聞言眉頭微微皺起:“田租怎地如此之多?按人口算的話,農戶剩下的口糧豈不是僅僅裹腹嗎?”
“回皇爺的話,這規矩自隆慶爺起一直如此。因離京城不遠,農閒時節莊裡的青壯男丁會去城裡打短工,多少掙點銀錢補貼家用。老弱婦孺則養雞鴨,也有幾戶養豬,以前河裡水多還能捕點魚蝦,所以莊戶們倒也勉強能度日,所以也並無怨言。”
剝削,赤裸裸的剝削啊!土裡刨食辛苦一年,收成的七成要被收走,餘糧加雜糧勉強能不會餓死,就這樣大家竟然覺得是天經地義的,朱由檢心裡暗歎。
“從今日起,田租改為十四,以後是為常例!”
朱由檢果斷的下令道。
“啊?這這這,皇爺是不是太過寬容了啊?田租可是宮裡的一大進項啊,少了進項,宮裡的貴人們可會埋怨鬧騰啊!”
王承恩和劉朝皆是大吃一驚。
在他們心裡,皇家的利益高於一切,皇家的水漲了,他們的船才會高,至於這些又窮又賤的莊戶,能有口吃的就是皇家的恩典了。
朱由檢並不打算向他倆解釋什麼民權、平等之類後世的價值觀,只是一揮手道:“朕意已決,休得囉嗦!宮裡誰敢鬧騰,朕讓其去鳳陽守皇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