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安本就是一副世家弟子打扮,鍛骨多年,皮囊也算上乘,加之其從二樓一躍而下,這得有多高,站在門口的跑堂小二仰著頭估摸了一下,這少說也得有個三四丈吧。娘嘞,這個高度一躍而下還如此氣定神閒,莫不是玉嵐山裡出來的世外高人?
那站在櫃檯前的賬房夥計可就沒那麼多思量,手上打著算盤,只聽得一句這二百兩銀子我給便是,立馬堆出一個笑臉迎上去。
殷子安指著那位布衣男子說道:“這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平時閒慣了,總喜歡無故招惹些事來,小兄弟見諒個。”
“那是那是,這本就是誤會,都是誤會。”那小二連忙上前嘻嘻笑道。
此事本就不因那布衣男子而起,說到底若不是此人非要給那小賊強出頭,樓裡的幾個夥計也不至於與人交惡。既然當下其好友親自出面,給了雙方一個臺階,那幾個夥計也就借驢下坡,不再計較。
殷子安從懷裡取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正要遞給那位賬房夥計,卻在後者伸手時又收回來。正當那賬房夥計以為此人要翻臉不認賬時,殷子安緩緩說道:“錢可給你,可話先說好,在座各位聽清楚,這套酒具雖是出自廣南浮窯,做工精緻,但看這胚子也不是什麼上等物件,加上這小孩先前偷的幾兩點心,充其量不過幾十兩銀子,那憑空多出來的白十兩銀子,可算對二人傷勢以及酒樓的賠償?”
一番話說得面前二人臉色陰晴不定。這酒具值得幾十兩銀子不假,可要說拿百餘兩銀子拿來治傷,就算是那布衣男子一腳踹斷了這賬房夥計幾根肋骨都恐怕用不了其二分之一。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有多少是這夥計在信口開河,漫天要價。
只不過事已至此,礙於面子,那賬房夥計只得漲紅個臉,硬著頭皮應承下來道:“那是自然。”
說著這話時那賬房夥計還瞟了一眼那塌了半邊的櫃檯,心裡安慰道這酒樓裡被打壞的東西也不少,誰知道這櫃檯是不是由那南海黃花梨木製的,要價二百兩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沒成想殷子安又從懷裡摸出了一些碎銀,加在一處也差不多有個十幾二十兩,一同遞到賬房夥計跟前,說道:“我這位兄弟方才打傷了樓裡的幾位夥計,我在這裡替他向大家賠個不是,這些銀子就算是一點賠償,可夠?”
“夠夠夠,當然夠。”
四周客人目光如炬,那夥計豈敢說個不字?
殷子安神情戲謔,笑道:“賬房先生可得算清楚了,要是不夠,事後酒樓老闆追究起來,可千萬別再來找我填補。”
“這位公子放心,定然不會。”
“不會?”
“不會。”
殷子安遞出這二百餘兩銀子,兩位夥計小心接下。此時殷子安回身扶起那位從始至終坐在地上不敢妄語的小蟊賊,推到身前,話鋒一轉道:“行,酒樓賠償算清楚了,咱再算算您二位的賬如何?”
賬房夥計拿錢的手停在空中,我們二人的賬?
殷子安冷笑一聲:“我這位兄弟大氣,想必方才一戰也懶得跟你們計較,可你之前打小孩的那一巴掌,在座各位可是有目共睹,這又該怎麼算?”
“這……”
那前一秒還得意洋洋,慶幸自個白撿這許多兩銀子的賬房夥計突然愣住,聲音哽在喉裡。
殷子安毫無顧忌說道:“都說什麼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一巴掌還一巴掌,可算得上是天經地義?”
那賬房夥計好似受到天大的羞辱一般,臉色通紅。在一旁的跑堂小二戰戰兢兢,不敢做聲。
殷子安拍了拍小孩肩頭,拔高聲音說道:“小子,還不去打回來?”
那小孩本就是做了錯事,當下哪敢有所作為,只是站在原地,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