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無想天時他曾經險些走火入魔,是屍孫佼掘出一個洞府守護他許久才最終脫險。如今情景與極類那時——李少微與金吒守在他身旁為他護法三天三夜,連個調息吐納的功夫都沒有。
殷無念體內的洶洶魔念比從前任何時候都來得猛烈,這鶴府肉身便彷彿一個魔窟,將他的神魂囚禁其中施加無盡折磨。但有這兩人護法不斷注入蘊含浩然正氣的靈力,倒叫他心中始終有一線清明緊繃,苦苦支撐到現在。
對混元魔功來說,遭了這樣的罪,收益自然極大。他能感到每熬過一息的功夫,自己的修為便瘋狂地突飛猛進。可他修為越高,肉身之中的魔念卻也愈發洶湧——李少微就盤坐在他身旁,因連著三日傾力護法的緣故,面上已現出青紫之色。他的脖頸就在自己身旁,只消如今忽然睜眼、抬手猛地衝出一拳,任他什麼大乘肉身也得被轟斷頸骨。
縱是沒斷,運功時忽然受此重擊,也得一時岔氣,好半天的功夫不能動。他與金吒苦苦煉來的靈力全在自己體內,趁此機會再出一拳,或以鶴羽劍斬他的腦袋,再將他的神魂囚禁……
神魂之上的黑火燒了起來,火中那一線清明漸褪,只剩一縷遊絲——
李少微忽覺頸上一涼,立即睜開眼,發現是殷無念將手搭在自己肩上。他心中大喜:“師叔祖,你醒——”
但隨即意識到,殷無念如今似乎並不算“醒”了。
他身上繚繞的魔氣比之前更加深沉濃郁,而他那一雙眼中,血絲正在眼白上飛快蔓延,他只說出五個字的功夫,殷無念的一雙眸子便已成了赤紅色!
“……少微,師叔祖我修煉魔功,實在太辛苦了。”殷無念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像兩片岩頁刮擦,“要有個法子能叫我解脫得逍遙,你願不願意幫我?”
李少微怔了怔。他不知殷無念此刻到底是何種狀況——一個人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便是旁人稍稍挪動他一下都能害人性命,可他如今卻能開口說話了?但他瞧這模樣,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已渡魔劫。
“我……師叔祖,你是要散功麼?”
“散功?呵呵呵呵……”殷無念咧嘴慢慢地笑起來,“然後變成個凡夫俗子……再叫你渡我去轉生麼?你說說……我這一世惡業,是要轉生成畜生……還是蟻蟲?”
“不行……不行……”殷無念忽然皺起眉喃喃低語,聲音忽又拔高,彷彿有個人正在他的軀殼內磨斷指甲、摧殘骨肉,要掙脫出來,“不行不行不行!”
李少微輕聲道:“也未必要轉生,師叔祖,我曾聽太白仙長說起過,有種法子——”
“不——”殷無念低聲嘶吼了這一個字,聲音陡然低沉下去。他略略沉默片刻,又紅著眼睛笑了起來,“我這裡,有另一種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