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還是舊窯,院還是舊院。只見一個瘦長的身影,穿了長衫,端了水煙鍋子,站在臺階上面,背對著大門,在那裡指手畫腳呢。
這身影豆花熟悉,別說他穿了長衫,就是穿上馬甲爬出來,她也認得。這喜子整得像模像樣,一副老闆的派頭。
有一個夥計模樣的人,忙跑過來詢問:“客官,住店嗎?”
豆花咳嗽一聲,朗聲說:“住店,不住店來這幹甚?”
臺階上的喜子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車轉過身子,驚鄂地看著大門樓子那裡,兩個風塵僕僕的大人,一個襁褓中的小人兒。
喜子嘴巴張開合不攏了。
他一個箭步,跳下臺階,飛也似地衝到豆花面前,看外星人一樣看了豆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老闆,真是你嗎?”
豆花說:“我又不是妖怪,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是我,還能是誰?”
喜子欣喜地把豆花們迎進窯裡,撮著雙手,在地上踱來踱去,不知道說甚麼好。他既意外,又驚喜,激動的話都不會說了,只定定地看了豆花,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小喜歡倒是一點都不認生,朝著喜子,張開紅紅的嘴唇,雛鳥一樣,向著眼前的這個瘦臉男人友好地笑著。
喜子抱過小喜歡,喜不自禁,愛不釋手的樣子,逗小喜歡:“叫舅舅。”
這時,就有一個後生進來窯裡,叫喜子一聲“老闆”,和他說著一些事情。
這個後生豆花面熟,就是剛才在鳳來客棧門口見到的那位夥計。
等那夥計走後,豆花讚許地說:“可以啊,喜子,都開分店了。大峪口的旅店都讓你壟斷了。”
喜子說:“還不都是跟您學的。賀團長犧牲後,河防團來了新團長,我就設法把那個店也盤下了,生意還好,沒少給組織提供經費,賺錢掩護兩不誤。”
豆花就問,對她的通緝撤銷了沒有?喜子說:“通緝令是沒有了,但還是小心為好,萬一被人認出你來,翻起了舊帳,也是麻煩。”
兩人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促膝長談,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