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執意不再等待,老豹子派了兩名戰士,送她娘倆回去。她有心拒絕,又怕一路上出現意想不到的困難,小喜歡不太安全,就領了一名戰士,路上好有個照應。
豆花選擇了先到賀家川,她選擇這條線路,自有她的小九九,有日子沒有回大峪口去了,豆花客棧現在是甚麼情況?喜子怎麼樣了?老六怎麼樣了?他們都是名正言順隊伍上的人,是有組織有家的人,而她直到現在還遊離在隊伍的邊緣上,屬於無家可歸。
到了賀家川,她們沒有麻煩任何人,黃河對面就是大峪口,常有人去那邊趕集,渡船都是定時往來。
她們一行大小三人,來到賀家川的時候,已是黃昏。正好有一班渡船要去大峪口,接趕集回來的人們。講好價錢,她們跳上了渡船,木船顛簸著,向對岸駛去。
好久沒有見到黃河了,又見黃河,陡然生出了幾許的親切,激動之情,油然而生。黃河吼叫著、奔騰著,以她博大的胸襟,慈祥的母愛,擁抱著每一個投入她懷抱的孩子。慈祥而又堅毅的母親河,她用她的力量,呼喚著每一個她的兒女,激勵著他們,要為保護好母親河,保護好中華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去抗爭,去拼搏!
護送豆花的小戰士頭一次見到黃河,驚奇加上恐懼,對黃河充滿了敬仰和畏懼之情。他緊緊地抓緊船幫,身體隨著船體上下波動,嘴裡不時地發出驚歎的呼叫聲。
小喜歡瞪著圓溜溜的小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他孃的懷裡,支起小耳朵,傾聽著黃河的浪聲。這是他人生路上的起點,這是他娘,是大自然,給他上的第一節啟蒙課。
木船停靠在大峪口的碼頭,豆花跳下船來,又一腳踏上了大峪口這片熱土,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還有店鋪裡那熟悉的老闆。
她不敢在大街上逗留,她清楚自己在河防團掛上了名號,不清楚自己在河防團的底案還有沒有,對她的通緝撤銷了沒有。
此時正是集散的時候,返家的人流,從陸路、水路,急匆匆地散去。
走陸路的,三三兩兩,三五成群,肩上一律掮著褡褳,臉上搭了一層黃塵,或興奮,或沮喪地談論著今天的行情,議論著當前的形勢,小鬼子在哪裡吃了敗仗,晉綏軍又在哪裡搶到了一塊地盤,吵吵嚷嚷,相跟著鑽進了一條條山溝,爬上了一道道山坡,然後分散進黃土高坡的溝溝壑壑裡。等待著他們的,是婆姨的笑容,和娃娃的童聲。
那走水路的,逆流而上和順流而下的居多,也有那對岸過來的,但他們的買賣受到了河防團嚴格的監督和控制,藥品、食鹽等一些對岸嚴重短缺的物資,是絕對不能運過去的。
豆花抱著小喜歡走在前面,那名小戰士挎著包袱在後頭跟著。到了鳳來客棧那裡,豆花不由地瞟了幾眼,她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亢鳳站在門口攬客的形象。
她不敢多加停留,只匆匆地一瞥,客棧門樓子底下的一對紅燈籠隨風搖曳,紅的耀眼。客棧大門半開,院子裡有人聲喧囂,有那住宿的客人進進出出,一個肩上搭條白毛巾的夥計,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笑容可掬,迎接著前來住宿的客人。
亢鳳被打死後,賀團長把鳳來客棧充公,一段時間關門歇業。
賀團長死了,河防團長官換人,後來發生了甚麼事情,豆花並不知情。但有一個事實是,鳳來客棧換了主人,又開始開門營業了。
豆花們徑直到了豆花客棧,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環境,她站在大門口,抬頭看著那塊牌匾,“興隆客棧”,四個字寫的規規整整。這塊牌匾豆花熟悉,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牌匾的背面就應該是“豆花客棧”四個字。
豆花走進門樓子,仰頭看著那塊牌匾的背面,“豆花客棧”四個字,果真清清楚楚,從外面往裡看,是興隆客棧,從裡面往外看,還是豆花客棧。
豆花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喜子,這肯定是和河防團那幫子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