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梳洗完畢,打扮的容光煥發,她出來街上,四處溜達,想找熟人聊會天,打聽打聽發生的事情。
可是,此時大峪口的街上行人稀少,店鋪關門,連喜歡在街上湊個熱鬧的雞狗也極其少見。荷槍實彈計程車兵,把守著各個路口和碼頭,所有人只准進,不準出。大峪口籠罩在一片恐怖和死寂之中。
豆花轉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她路過年年有餘雜貨鋪,老餘腦袋在門口閃了一下,趕緊關上大門,窗戶裡面伸出半個腦袋,低聲和她打著招呼:“谷老闆,你膽子不小哇,也不看看甚麼時候了。”
豆花衝著老餘淡淡一笑,說:“閒不住,轉習慣了。”
老餘縮排腦袋,“哐啷”關上了窗戶,嘴裡嘟嘟囔囔,自言自語:“不怕死的儘管溜達。”
老餘婆姨就說:“你閒吃蘿蔔淡操心,那是豆花,賀長官的相好。”
老餘“哼”了一聲,說:“我看也不是甚麼好鳥。”
豆花當然聽不到這些議論,她往前走幾步,又撞到了老六,老六當然不是來擺早點攤的,現在不是時候,他扛著一袋子黃豆,走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是為第二天的早點去做準備的。
就有一個士兵過來詢問老六拿的甚麼,老六擦一把臉上的汗水,黃豆還在肩上扛著,卑謙地點頭哈腰,說:“老,老總,豆,豆子,做豆腐用的豆子。”
那士兵不太相信,拿刺刀一捅,黃燦燦的豆子就灑了一地。
老六心疼地喊著:“豆子,我的豆子。”忙去護口袋。那士兵就要拿槍托砸他。
豆花忙著過去打了圓場,說:“這位兄弟,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是好人,賣早點的。”
那士兵並不認得豆花,反過來訓她:“你又是誰,敢來多管閒事。”
豆花想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就環眼望了一圈,看到一個小頭目走過來了。這個小頭目豆花認得,是馬營長的舊人,那時跟著馬營長,沒少花過豆花的銀子。豆花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伍排長。”
伍排長對著那個士兵說:“沒長眼睛嗎,谷老闆也盤查,放行。”
老六沖著伍排長鞠了一躬,意味深長地看豆花一眼,匆匆逃命去了。
伍排長就對豆花說:“谷老闆,非常時期,你還是請回吧,注意安全。”
豆花衝著鳳來客棧努了努嘴巴,說:“去去就回。”
到了鳳來客棧的門口,大門緊閉。豆花上去敲門,裡面沒有迴音,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卻遲遲不見人來開門。
豆花用力一推,原來門虛掩著。她順腳走了進去,順手把門閂上。
進來院子裡邊,客棧裡死一般的寂靜,不多的住宿的客人,都貓在客房裡面,大氣都不敢出。那一聲爆炸,和炒豆般激烈的槍聲,嚇破了人們的膽子,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禍上身。
豆花進了亢鳳的窯裡,並沒有見到亢鳳,她就問聞訊趕來的夥計,夥計也是莫名其妙,他也正在尋找老闆,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情,店裡亂糟糟的,他都有點手忙腳亂,束手無策了。
見到豆花,夥計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說:“谷老闆,你說這事怎弄哩,剛剛還見老闆來著,一忽兒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就可著嗓子喊:“老闆,老闆。”
夥計喊了幾聲,也沒把亢鳳喊出來。豆花感覺事情有點兒不太對勁,就吩咐夥計不別喊了,喊是喊不出來的,先摸了摸自己的腋下,偷偷地開啟了保險。今天情況異常,她出來的時候,就拿好了防身的傢伙。
忽然,一陣劇烈的砸門聲響起,沒容得夥計去開門,一隊士兵就破門而入,賀團長緊跟其後。士兵們先撲進了亢鳳住的窯洞,賀團長自己進了那一間貴賓客房。
幾路人馬一頓搜查,沒有找到要找的人,賀團長出來,揪著夥計的領口,凶神惡煞地問:“亢老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