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再一看去,卻發現堪布喇嘛正優柔萬分地想要躲避自己的目光,只是出於敬畏不敢行動。
那一道道漣漪於四周的雲翳,是好幾層盤旋在堪布喇嘛身邊的人影,其中一個穿著如販夫走卒,又有一個打扮像郎中大夫,面貌五官雖然迥異,身上的氣質神采卻如出一轍,宛如孿生兄弟一般。
“雲丹強巴小活佛,老法王不讓您隨意施展神通,您還是……”
堪布喇嘛小心翼翼地說著。
……橫見三世?
這就是妙寶法王天眼神通的視界嗎?
江聞也覺得自己的眼神過於沉重,短短几瞬的時間,全身精力就像被漩渦黑洞抽走。
“嗯,出關下山吧……”
——【漢水襄陽城,平明】——
一名年輕人穿著粗布麻衣,宛如丟魂一般站在巍峨的城門,身旁盡是熙熙攘攘的販夫走卒,時不時有人推搡他一把,嘴裡罵上一句粗鄙的荊樊俚語。
忽然間,四周行人都像見了鬼一樣躲閃開幾步,只聽得空地上丟了魂的年輕人雙手持印怒喝一聲,滿地滾起濃濃塵煙。
“胎中之謎速破!休想迷惑我的菩提心!”
這裡是……
摩醯首羅天王雙眼恢復清明,爆射出如有實質的金光,嚇得周邊無人敢近,隨後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穿著一套明顯不合身的粗布衣服,剩餘空間只為了腰上藏住一把短劍。
活脫脫一個居心叵測、暗渡陳倉之人!
可城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無人在意,城洞裡瞻前顧後的衛兵也並無警惕,放任他站在這裡全是破綻。尤其讓他注意的,是城門軍士穿著的常服與范陽笠,模樣打扮和他記憶之中如出一撤!
“嗯?這裡為何不是妙寶法王的內景,反而更像是我本尊的內景?”
摩醯首羅天王壓低帽簷混入城中,一邊走一邊細細思索,梳理著眼前場景的訊息,“當真奇怪,我明明已經進入雞足山的滅盡定中。滅盡定必須是具有八定修行的阿羅漢聖者和佛陀、菩薩才能進出,其餘諸道皆不能入。究竟是什麼干擾到我?難道里面有三果聖者?”
一個焦芽敗種的闡提,一個不通佛學的武夫,還有一個情根擾亂的沙彌,怎麼看都不像是三果聖者的模樣?
沿街叫賣聲真真切切,湯餅酒釀的香氣處處可聞,摩醯首羅天王定睛回望,再次確認眼前光景與從未出過藏地的妙寶法王記憶,存在著嚴重的悖離。
即便想不通為何有人能闖入滅盡定,但摩醯首羅天王暗暗猜想,這裡應該是另外一個人的內景之中,總是計劃出現了一點偏差,他也大有手段破境而出。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漸與清晨露水的味道融合,但這些腳步中似乎參雜著一些不和諧的味道,明明是清晨城門大開的開市時分,除了一波又一波湧入城中的難民,似乎有更多的人拖家帶口想要往城門外湧去,逃向更南的地方。
“為何如此形色匆忙?”
摩醯首羅天王抬手抓住一名商販,指著腳步凌亂的人群發問,對方先是惡聲惡氣地想要發作,可感覺到指掌宛如鋼鉗的力道,趕忙服軟。
“哎喲大俠千萬饒命,還能因為什麼呀?蒙古韃子過幾天就大兵壓境,還是由大汗蒙哥親自督戰,探馬漫山遍野地出現在南陽了。”
商販試著抽手卻紋絲不動,只能繼續說道,“呂文德與呂文煥將軍庸庸碌碌,軍民上下早已無心戀戰,若不是城中還有中流砥柱堅守,恐怕連夜就要撤作空城了……”
摩醯首羅天王聽完一頭霧水,他本尊已然身為蒙元國師,怎麼從沒聽說蒙哥大汗曾率兵攻打過襄陽城?而就算蒙哥汗要御駕親征,也應該是率軍攻打釣魚城才對?
還有,他說庸庸碌碌呂家兄弟?若這後來建節兩鎮的二人如此不堪,襄陽城如何能死守到彈盡糧絕才投降,還藉此機會硬生生阻擋住鐵蹄十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