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似閒聊間,房中小門被悄摸摸的推開,兩個小腳老婆子無聲無息的走出,冰冷的眼神警戒了玉兒一眼,一左一右行如女鬼,一個疾走兩步,腳掌倒八字踏出,掌由腰間旋臂向前,交叉互滑,左掌作匕首,掌尖戳戚籠左肩窩,右掌向上一翻,向下一滑,標準的抹刀抹脖子,兩招均陰冷狠辣,招招見血。
另一婆子一腳跨的跟長腳圓規似的,紮了個大號馬步,前腳掌攛地,猛落地面,似重物下墜,地面木板‘吱呀’一聲彈起,同時脊骨發力,長拳搗似馬槍,竟搗出混悶呼嘯的棍勁。
面對上下左右均是殺招,戚籠好似腦後長眼,先是脖子一轉,避過掌刀,同時猛吸一口氣,背部長龜殼一般,直接衝脹了衣物,那戳掌窩的掌尖竟像是戳在球上,斜滑了出去。
緊接著肩一晃,肉袍子一披,卸甲勁在腳後跟那麼一磨,竟又把木板翹起的一頭碾了下去,同時左腳翻腕,倒馬樁一踢,一股烈勁和一股剛勁撞在一起,烈勁更兇,老婆子只感到小臂一痛,脫口‘咿呀’一聲,拳頭便從大腿外側翻出。
“夫人呀,男人到死裝好漢,法場上咬牙硬頂著,女人嘛,不一樣……”
兩老婆子互視一眼,同時身子轉若陀螺,陰掌、陽掌交替,外翻內陷、內翻外擊,從各個角度向戚籠身上的各大要害處攻來。
而戚籠不閃不避,就像是個內部高速轉動的鐵瓶子,每一掌一拳拍在上面,都激起皮層下面那股翻江倒海的血勁兒。
“這是千絲結,是擋住女兒家淚汪汪的眸子的,”戚籠給髮絲打花結,頭探到白三娘臉頰邊上,二人均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以及毛孔的摩擦,戚籠認真的將兩髮束往臉頰擺,挑出兩垂鬢,“這個叫以發覆面。”
“住手!”
白三娘額上汗珠滑落的同時,戚籠猛的一個拔背挺胸,丹田氣像透明鴨蛋一樣順著喉道一上一下,最後舌抵上顎那麼一咽,上重樓,下九天,皮層‘嗡’的一聲震盪,兩老婢同時感到拳掌像拍在刺蝟上,同時一股轟然大力傳來,破拳破樁破勢。
兩人尖叫一聲,倒飛而去,一婢砸在牆上,掛了兩息,牆面留了一凹陷,另一老婢砸在桌上,桌面瞬間四分五裂。
戚籠臉上鮮紅色一閃而過,一絲細汗流下。
“毫毛呼吸!”
“外功真勁!”
兩老婆子兩掌表皮撕裂,從指尖到小臂全是血水,筋骨痠麻,爬都爬不起來,只有嘴巴張的跟蛤蟆似的,胸悶氣短。
戚籠哈哈一笑:“捏骨敲背的活兒,還是要看白家短打,多謝婆婆捶背,兩字,舒坦。”
老婆子感到極大侮辱,掙扎道:“十九把的真功夫落在——”
“出去!”白三娘鳳眼圓瞪:“還嫌不夠丟人嗎?”
兩老婆子不敢反駁,相互攙扶著鑽入小門,白三娘這才喘了口氣,只感到後背黏黏的,輕紗緊貼面板,露出大好曲線。
白三娘又派玉兒趕走驚動的守衛,這才安了心,徐徐道:
“沒想到以刀術稱雄兩道的戚天王,竟然藏了一手好收放。”
白三娘又喘了幾口氣,身子無力的貼在戚籠胸口,輕聲道:“如夢裡著驚,如悟道忽醒,如面板無意燃火星。”
戚籠目光一亮:“夫人好眼力。”
只這一句,便道盡了他剛剛方寸地間,‘合便是收,開即是放’的拳勁竅要,甚至隱隱點出了‘圓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