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未露蟬先覺,凡所感,必能見微知著,這是一種內家拳頂級的精神境界。
戚籠在李府中,或者說在這座城中,唯一有所忌憚的,便是這老陰貨,老陰貨在武家並非罵人話,外家橫、內家陰,這是一種誇讚,不是誰都能被這麼說的。
就好比,並非所有練拳練到老的拳師,都能被稱作老拳師一般。
外家不怕伏,內家不設伏,做為老陰貨,只要在數里之內,殺機一現,惡氣一顯,飛針落葉,必有所查,這就是內家從不被埋伏的根本原因,只有他伏人,無人能伏他。
更有一種說法,哪怕不在數里之內,想要算計他,都會讓人產生某種警兆,是否如此,這就只有練出來的人才知道了。
所以戚籠平日在李府束手束腳,只有這老貨離開,才能採取一些行動,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這種境界,已經有那麼幾分‘武道神明’的韻味了,‘見人所不見,謂之明;知人所不知,謂之神。神明者,先勝者也’。
‘武道神明’是所有武人的最高追求。
好在戚籠‘成佛’之後,以佛家‘拈花落葉,不沾其身’的層次,已經能勉強抵禦對方的察覺。
加上他用小乞丐行事,以龍煞轉動風水的手段,驅使養出屍氣的老鼠,他可以肯定,他進李府,這老貨察覺不到。
曲靖迴廊上,一道人影悠閒的散著步。
戚籠所過之處,風水轉動,腳下虛幻生花,那些僕人婢女察無所覺,至於埋伏在暗處的外姓高手和拳行家丁,只感到微風一吹,心頭沉沉,就被戚籠晃了過去。
一路好似遊山玩水,直直走到了白三孃的閨房前。
窗半開,細口玉瓶中插著兩根柳枝,葉上垂露,曬著日光。
戚籠推門而入,當前一面雙魚戲水屏風,轉過屏風,白夫人豐腴的身姿就坐在梳妝檯前,看背影,薄紗半披,圓嫩香肩微微起伏,聲音有幾分慵懶和嬌氣,頭也不回道:“玉兒,那把紫玉梳子還沒找到嗎,昨日飲酒甚多,腦子還有些暈呢。”
“夫人,找到——”
圓臉小婢女剛翻出了紫檀木盒子,盒子中的梳子便不翼而飛。
“我給夫人梳頭。”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啊!”
小婢女兩眼圓瞪,呆呆的看著這個陌生男子,不,是那個年輕匠人!
白三娘肩頭一僵,繼而放鬆了下來,看著黃銅鏡中那張眉頭斜長、顴骨微凸的臉,咯咯一笑:“你會梳嗎?”
“夫人這就不知道了,死刑犯上路時,男的得管一頓好的,這女的嘛,就得請弄婆梳妝打扮,我以前管弄婆叫大姨,他是我師傅的相好,我跟她學過手藝。”
“為什麼是去請弄婆,這有什麼說法麼?”
戚籠三指搭在烏黑的秀髮上,另一隻手柔緩的往下梳,略現粗糙的手卻格外的細膩。
“不忌腥,不怕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