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奇怪的人。”林江對此總結道。
是啊。
時歡輕輕點了點頭,的確是個奇怪的人,明明是個長袖善舞的人,腦子極好,至於如何巧妙地規避、至少如何適當減輕一下自己責任對於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偏生,竟是無遮無攔的,像個二愣子。
興許……她眉間微蹙,可能這個二愣子真的只是為了扳倒顧言耀呢,除此之外,他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呢?
只是……這又是為何呢?
新晉探花郎,容色俊雅,一表人才,而前程似錦。不管站在誰的陣營,哪怕誰的也不站,但凡在洪湖縣安安穩穩幹上幾年,幹出些名聲、政績,自然而然回到帝都,如此,還愁沒有等身財富、如雲美女?
黑雲沉沉壓迫而來,空氣裡都瀰漫著一股潮溼的水腥氣味,從洪湖湖面上吹來的風,溼漉漉的。溫度卻高,整個人黏膩膩地渾身不舒坦。
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地方如此矛盾,她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估摸著外祖父那邊也拖不住太久,王縣令應該也快回來了,當下便吩咐道,“回吧。”
又吩咐林江,“送你到臨近客棧的路口,你便自個兒回去。如今我住在縣令府總是不安全的,這些東西先擱在你處,好生保管著。”原封不動地摺疊起來,又遞了回去。
“是。”林江雙手接過,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的重要性,半點不敢怠慢,“大小姐放心,屬下明白輕重的。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疏忽半分。”
大小姐千里迢迢來江南,費盡心思插手這些事情,說到底,為的還是他們這些參與過膠州戰役的將士,若事情在自己這邊發生了變故,他自己也沒臉回去了,更沒臉下去了。
時歡點點頭,“你辦事,我素來是放心的。這幾日,我帶著甲一在縣令府假借窮極無聊瞎折騰的名義,幾乎將縣令府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任何值得留意的地方,想來,縣衙書房的那處暗格,便是他所有的證據所在了……過幾日,待這邊水患結束,咱們就能打道回府了。”
這些證據……夠把顧言耀送下神壇了。
馬車不疾不徐,行走在了無人際的磚石路上。
時歡沉默著,心思沉沉墜地。事情正在按著她計劃的方向前進,偏生,她半點兒開心不起來。
那些筆記裡,還有一筆筆的銀兩支用,兩年有餘,三次水患,每一次收朝廷撥款多少銀兩,又私藏了多少,用出去多少……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如此算下來,朝廷撥款數百萬兩,到了洪湖縣手中,竟不足十之一二,其中去了哪裡,陛下見之都該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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