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對方手中並無真憑實據證明這件事就是顧宣儀主導,甚至明明白白地表示,即便只是無心之失,但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宣儀郡主……也有錯。
有錯,便當罰。
顧宣儀看著那奏摺,沉默。
“太傅修身養性多年,早朝已經不上了,奏摺也很少寫了……如今朝中文官莫不膜拜他老人家多年前的奏章,日常拜讀,引為經典考據。沒想到,他回到帝都的第一封奏摺,竟然是彈劾你的!你有想過,多年以後這封奏摺被人觀摩嗎?”
“太傅便是朕都不敢拭其鋒芒,你倒好……膽子不小,倒是這些年朕低估你了,竟然敢去針對他那點兒心頭肉?你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顧氏皇族活了?”
“兒臣……”手中的奏摺,燙手又沉重,她有想過時家會動怒,但縱然這件事牽涉到了自己,可誰能證明就是自己參與的,也有可能是小宮女擅自做主啊!時家總不能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貿然將罪名扣在一國郡主頭上吧?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時歡在太傅心中的地位、在時家的地位。
她雙手擱下手中奏摺,磕頭,第三次重申,“請……父皇責罰。”
“罰、自然是要罰的,你那小宮女逃不掉,你也逃不掉。還有朕……也需要親自給時家道歉。”皇帝哼了哼,驀地覺得給時家道歉這件事,最近似乎經常在做?
這些個兒子女兒的,一個不如一個,如今看來,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倒還不如那個一直丟在外頭的,至少,從來不會惹是生非……
如此想著,皇帝愈發覺得顧言卿更令人省心一些,倒是有些可憐起對方這一路走來早年沒了親生娘,如今沒了聖旨賜婚的郡王妃,怎麼看都有些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樣子。
皇帝心情不大好,一想到這事兒愈發沉鬱,擺擺手讓人下去了,才問常公公,“你說……朕是不是太過疏忽卿兒了?”
一直到這個時候,始終宛若雕塑一樣的常公公才稍稍動了動,抬頭之際,臉上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笑容,“陛下日理萬機,郡王爺體恤陛下,自然不會用這些事情來勞煩陛下……”
皇帝點點頭,“這倒是……那孩子打小就安靜,明明是大哥,卻跟在那倆人身後,唯唯諾諾的樣子……宮中的人也慣會見人下菜,倒也可憐。”
“說來……”常公公頓了頓,從地上撿起太傅的奏摺,擱到那一摞批閱好的奏摺上,才又笑眯眯地說道,“郡王回帝都也有些時間了,前幾日見著似乎和回來時候的精氣神變了許多,整個人都活絡了,如此看來……倒還是咱們帝都的水養人呀。”
皇帝微微一愣,偏頭看向常公公,打量了對方許久,卻見對方還是一如往常那般做事說話都格外慢條斯理的樣子,才低聲道,“是嘛……才這麼點時間,便也活絡了?”
龍涎香嫋嫋香氛之後,表情有些危險莫測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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