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時張羅著要來太和郡的是謝小公子本人,此刻他總覺得是自己直接導致了顧辭的這次發病。
“還不進來?”屋內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倦怠和嫌棄,入耳便如這深秋涼風,還有些不大明顯的無力。
正“近鄉情怯”的謝小公子瞬間乖巧應道,“好嘞。”
身體比腦子還快,上前幾步走到視窗,推開,翻身進去,落地。一系列動作熟稔極了,完了乖巧地站在顧辭面前,眼觀鼻鼻觀心,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沒一會兒,又耐不住偷偷掀了眼皮子看顧辭。
側身靠著軟榻的男人帶著久病的蒼白,看起來還有幾分氣若游絲的綿軟,和昨日昏睡不醒時候的模樣相比倒的確是好了許多。
心頭那塊提了一天一夜的石頭,終於是輕輕擱下了。
只是胸臆間還有一口氣,始終提著——這人,每年都要發病個幾回,每一回都要鬧得人仰馬翻才罷休,甚至御醫院那幫庸醫都用了“後事”二字回稟,陛下為此發了好大的火。
如今雖是醒了,卻也不知道下一回又是什麼光景……
何況,御醫院那幫子老成精的人,九分病情都要遮遮掩掩虛虛實實地說成個七八分,生怕多說了半分遭了陛下責罰,若非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哪裡會用“準備後事”這般掉腦袋的言辭?
謝絳坐在顧辭身側,低了腦袋攪著手指,目光瞥向對方手裡的書,頓時一陣頭大,“你都這樣了,還看什麼兵書?一醒就勞心勞力的,大成離了你還能亂了不成?”
顧辭笑笑,因著面色的蒼白,令他的笑容看起來都多了幾分無力感,“無妨……如今既是醒了,一時半刻便也睡不著了……隨便翻翻而已。”
謝絳皺眉,不由分說抽走了顧辭手中的兵書,“還看,不嫌累得慌?……這麼多年,那幫庸醫查來查去的,連你是什麼病都說不清楚,更別說給個準信了。要我說,都該拖出去砍了算完。”
顧辭笑笑,沒說話,微微偏著頭看他,目光淡得像籠了一層深秋清晨的薄霧,“御醫們也不容易……何苦為難人家?昨日用膳,可還順利?”
“本小爺出馬怎麼可能不順利?”謝絳嗤笑一聲,言語間都是瞧不起顧言卿的情緒,“就他那樣的,自認是皇室長子,明明是個武將,卻又生怕別人說他莽夫,非要學著那套之乎者也的老掉牙玩意兒,裝成文縐縐的樣子……自然是說不過我的。”
“本來還給你帶了一桌子酒菜,可惜,你沒吃到。”
手中的書被抽走了,顧辭也有些憊懶,往毛毯中鑽了鑽,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懶洋洋地提醒道,“顧言卿……可不是什麼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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