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她竟是要將人推了出去……若是男兒……若是男兒,時家何愁不能再來一個百年繁華?
太傅摩挲著手邊柺杖之上的龍首,半晌沉聲問道,“你這是……打算鷸蚌相爭而後漁翁得利?”
時歡搖頭,她卸了方才一身迫人的氣場,溫和又耐心,“表哥是真的無心帝位。即便此刻他看起來像是要爭一爭的樣子,我也覺得他有那個能力。但他並非出自本心,多半是為了時家,也為了我的婚約。若是顧言祁坐了皇帝,總是比那兩位好控制些……不到萬不得已,我還是想要表哥安安心心享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今次的事情……孫女兒看在眼裡,便愈發不願表哥做了皇帝。後宮看似爭相鬥豔佳麗三千,個頂個的美,可心也個頂個地狠。連腹中親兒都能下得了手殘害了去……但說到底,孫女卻有一事未明,此舉雖說能夠扳倒嫻妃,但嫻妃與貴妃卻並無什麼深仇大恨,何至於她用這樣狠毒的方法?”
“而且間接愈發得罪了姑姑……可謂殺敵五百,自損五千。”
蠢得很。
太傅沉默,這些話他原本不願跟時歡說。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這種事並不好攤開了說。但她今日既決定了救嫻妃,這些事情便需要清楚才是,而時家的勢力到底代表什麼,也該給她透個底了。
“貴妃此胎……保不住。”太傅嘆了口氣,有些愁緒繞心,“其實,貴妃懷有身孕的訊息,一早就傳到了我這裡。我知你姑姑無心後宮爭風吃醋,自然也沒有告訴她。誰知,前陣子卻又有訊息傳出,說貴妃此胎怕是保不住了,御醫問過貴妃意見,貴妃只道好生安胎、保密即可。”
太傅得到訊息,其實也可惜過一陣,畢竟是一條性命。稚兒無辜,何況還是腹中胎兒。彼時對貴妃的舉止倒也自認為甚至理解,畢竟懷胎不易,不到萬不得已怕是做不到狠心捨棄……
誰知……倒是自己白活了大半輩子……原來,真的有人能夠狠心至此。
後面的事情,太傅不必說,時歡大約也能猜到了。但相較於主動下手謀害親子,這種被迫無奈的捨棄之前趁機以此設陷的舉動,反倒看起來沒有那麼無情。
氣氛有些沉重,沒有人說話。生死麵前,什麼事情都顯得無足輕重,唯有生命沉墜在胸膛裡,令人情緒都壓著。
半晌,終究是太傅扯開了話題,“既答應了人要救嫻妃,你又打算如何做?若是沒有辦法,御醫院的證明可以用,那人會幫你,那是我早些年的學生。”
時歡搖頭,“這樣傷人脈,御醫院還是要有些咱們自己的人才好。何況御醫院的證明只能說明這個孩子註定來不了世上,卻證明不了嫻妃並未動手。要證嫻妃清白,還是要那小宮女翻供……而要讓小宮女翻供,還是要找小宮女那娘。”
時歡起身,撣了撣衣裳,見外頭天色漸暗,晚霞已起。院中開地熱鬧的春菊染了層霞光,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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