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說了好多個“不許”,萬子夜忍不住皺眉,神色卻比方才柔和許多,“那請問裴大小姐,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裴輕舟以指為劍,颯然向遠處伸出手去,挺胸道:“等我長大了去闖蕩江湖,我來做老大,你可以做我的跟班!”
後來,萬子夜當真立了字據,只不過被裴琅看見,說是不平等條約,不能作數,給他倆教育了一頓,還把字據震得稀碎。
她一定是忘了吧?
不然,明明說好她來做老大,這世界上,哪有老大為跟班捨命的道理?
行至楓林堂前,萬子夜驀地停下了腳步,舉頭望月,半扇明月從雲後探出頭來,照在荒蕪的屋頂上,影影綽綽。
走進楓林堂,堂中擺設依舊,卻不見點燈,更不見有人。萬子夜從雙指間發出兩道火星,將蠟燭點亮,正暗自提防,這時候,聽見屏風後頭傳來動靜。
他小心走上前,這才發現楓林堂原來內有乾坤。
一面牆壁緩緩開啟,不識公子負手走出,牆壁在他身後又緩緩合上。
萬子夜立即展開攻勢,喝道:“她呢?”
不識公子不慌不忙,踱了幾步坐在桌前,作了個“請”的手勢,“人嘛,現在肯定是活著的。但我還不能將她交給你,因為我要跟你聊聊。”
萬子夜站住不動,掩在袖中的手已抽出幾柄飛刀,“我跟你有什麼好聊的?”
不識公子道:“你難道不應該有許多事想跟我聊?比如,沈從雲,我的蠱蛇,還有《神蠱遺術》……”
“先讓我見見阿舟。”萬子夜略顯被動,見不到人,始終放心不下,見不識公子東拉西扯,忍不住打斷道,“她怎麼樣了?”
他原本以為裴輕舟在楓林堂中,就算不識公子有詐,他也能竭力將她救出。只是現在看來,對方的思慮也十分周全,為防他強行動手,竟先行把人關在了密室當中。
“她?我說了,還活著。”
不識公子非常清楚自己的籌碼,更清楚裴輕舟的重要性,似乎已將萬子夜拿捏透了。此番境地中,嘴角仍有笑意,“萬子夜,我可以告訴你,她就在我身後的密室當中。若你跟我談妥了,我自然會放她走。”
萬子夜沉聲道:“我如何信你。”
不識公子慢悠悠說道:“你不信我,又能如何?若你執意與我動手,以我們兩個人的武功,到時候魚死網破,你猜她在密室中出不出得來?你要不要冒這個險?”
萬子夜橫眉冷對,雙眸中似結寒冰。
答案顯而易見,他冒不起這個險,只得順從地坐下。
不識公子撫掌笑道:“我還可以給你個建議,你有第三種選擇。我可以讓你現在逃走,從此隱姓埋名,忘卻裴輕舟,也可當作沒有與我的恩怨。”
語氣中不乏諷刺之意。萬子夜聽得出來,冷冷地望著不識公子。他雖然猜不透這個人,但卻有種強烈的感覺,不識公子對他的厭惡,甚至可以說是恨意,絕對與方家舊案脫不開干係。
難道是在恨他從滅門之禍中活了下來嗎?看來,不識公子當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果然,不識公子見萬子夜不言,臉上隱隱透出嘲諷,“怎麼,你難道做不出來這樣的事?不對啊,十年前,不正是你從方家一個人逃走,選擇在裴家莊苟活嗎?我說的對嗎,方少爺。”
這一番話,猶如一道驚雷在萬子夜的耳畔炸響,他如海的眸子中波濤翻湧,清朗的聲音終是有了一絲顫抖,“你是誰?”
“我嘛,”不識公子故意作了停頓,欣賞夠了萬子夜的表情,才緩緩張口,“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姓方,我叫方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