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丹青點頭道:“不能再好了,自從你一戰成名天下知,師父整天就笑呵呵地合不攏嘴,就連師伯故意調侃也懶得吵架了。”
吳冕想起三清山上那兩位可愛的老人,臉上浮現出暖暖的笑意。
他們對自己恩同再造,若不是他們,自己早已經不知死在何處了。
師伯武功高絕,師父更是武榜第三,此生也不知能為二老做點什麼,他們好像也從沒說過想要什麼。
只有平日裡多留心眼,平平安安的,能謹慎就多謹慎,不讓他們擔心懷念就是了。
宇文丹青的思緒也遠飄萬里,宇文家雖然作為王朝第二流的豪閥,但也樹大根深,仍有不少人在朝中做官,在洛陽城也是有宅院的。
京城居不易,能在洛陽置辦一套不錯的宅子一直是不少京官的理想,更不用說那些商賈了。
宇文家的當代家主宇文煥官居當朝戶部尚書,在寸土寸金的六合街就有一套宅院,地段只比宗室權貴扎堆的寶方街略遜一籌。
宇文丹青望向城東,那便是六合街的方向,神情有些黯然。
他心中冷笑,豪閥又如何?那個所謂的家,壓根沒有半點溫度,甚至不能說是家,就是一處冷冰冰的宅院。
他本可以回家住下,卻似乎從沒有這個想法,非不能,實不願。
世間普通人,都說豪閥公子如何如何,錦衣玉食,無憂無慮,長大以後還可以透過恩蔭輕鬆入朝為官,再不濟都能外放地方做一地父母官,不識人間愁滋味。
實則在那庭院深深之中,嫡庶尊卑長幼有別,門第間傾軋嚴重,在家族內部,更是涇渭分明不講人情,又似不可逾越的鴻溝,等級森嚴。
再者說了,一向自詡書香傳家的宇文閥,對於一個離經叛道跑去三清山學武的庶子,哪有什麼好臉色?
至於那個當朝戶部尚書的父親,宇文丹青搖頭苦笑,更連他的容顏都快忘了。
因此,相較於回家,他更願意住在客棧裡,和相對熟悉得多的吳冕胖子住在一起。
宇文丹青復又轉頭望向南邊,眼神終於泛起一絲暖意。
在那個方向,數百里外的領北道,有他並不受待見的孃親,有他們相依為命的普通小院。
南方溼冷,那個小院年年寒冬只能用一般木炭,取暖效果不好,煙又大,夜裡冷得幾乎呵氣成冰。
富貴人家都會在屋中鋪設用以取暖的地龍,數九嚴寒也能溫暖如春。
可作為妾室庶子的小院就別想了,能分到幾斤從嫡房指縫中施捨的銀絲炭就已經謝天謝地,還得忍著嫡房那邊下人的鄙夷臉色。
但就是這麼一個冷清不受待見的小院,在宇文丹青心中卻是世間最溫暖的所在。
吳冕見宇文丹青眉宇間神情反覆,心有靈犀,知道師兄是想念自己孃親了,趕緊多說些一路上的見聞經歷給他聽。
尤其是在探龍山和添歲山這兩段經歷,更是一字不落娓娓道來。
饒是宇文丹青心志堅毅,仍聽得入神,到驚險處更是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