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驚訝的看他,只見他臉上笑容如春溪入泥一般自然消逝,目光坦然沉靜,穩重中微現威嚴,莫名讓她靈光乍現的想起遠在申州的丈夫沈良。
沈良庶子出身,前面還有個嫡兄,嫡母雖然不虐待他,但也確實不太喜歡,長大後憑著自己的本事入仕,一路升遷,現任申州別駕,與林氏夫妻二十年,育有二子一女,家庭和睦,比起當年處處優勝自己的嫡兄,已經強了許多,但他自幼沉默寡言慣了,一般不多話,卻總能在關鍵時候護著妻子和兒女。
在申州,家裡大事小事基本都是林氏在做主,但每當林氏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沈良就會主動把難題攬過去解決。
這會兒,衛長鈞不緊不慢的站起,主動詢問,言語沉緩,頗有大將之風。
林氏愣了下,頓時覺得安心多了,不由自主的點頭。
沈清蘭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睏倦,她擱下筆,讓翡翠到門口看看。
翡翠很快去而復返,撓頭說,“沒有動靜了,大概是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
沈清蘭困惑不解,鄧家的人在,她不便露面,想了想,還是讓碧玉去打聽打聽,重要的是看看老安人和林氏的情況,她怕那鄧家的人一通鬧騰,把老安人氣出個好歹來。
碧玉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林氏。
“母親?您忙完了?”沈清蘭震驚極了,卻不直接問,小心的從邊緣試探。
林氏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笑容,一邊匆匆往她自己臥室去,一邊輕快的對追在身後等答案的沈清蘭說道,“嗯,鄧家來鬧事了,居然還有臉來鬧事,想用沈家的名聲威脅,真是可笑。”
“威脅什麼?”沈清蘭問,“是大嫂打死的,鄧家就不怕丟人?”
“要不說他們不要臉呢,他們不怕丟人,你大伯父畢竟是朝廷官員,家裡要是有什麼難看的事,捅到上面去,政績和形象都不好看,還有你大哥哥開春就要往洪州報名,準備進京趕考,姐妹們也沒定人家……”
沈清蘭好奇,“那他們想怎樣?”
“怎樣?”林氏又生起氣來,“依著你祖母和大伯父的意思,這事發生在春節,不宜大張旗鼓,所以先禁了人、埋了屍,送個信到鄧家,找個理由等出了正月再商議。”她又瞟了眼女兒,略緩,“主要也是想瞞著顧家和陸家,先把親事定下。”
沈清蘭沉默,關於親事,她一點兒也不願想。
“你就死心眼吧!”林氏知道她抗拒的心思,沒好氣的瞪一眼,擺擺手,繼續往下說,“不過你大哥哥不同意,堅持自己去鄧家,把事情說清楚,結果,鄧家哪裡是講理的人?直接就找上門來了,先是把西跨院打砸一通,又去找老安人要錢。”
沈清蘭大驚,“要錢?”
林氏一副“別大驚小怪的樣子”的眼神看她,“就是要錢,先是不承認你大嫂打死人,說沈家一欺負他女兒、誣陷他女兒;後來見賴不掉,又說,人已經嫁到沈家,犯了錯也是沈家所逼,要沈家拿出五千兩銀子做賠償,還要大哥哥保證今生不納妾,還要……”
沈清蘭瞠目結舌,“……結果呢?”
“結果?哼,結果一個銅子也沒要著,拿著休書,帶著你大嫂——哦,以後不是你大嫂了,帶著他女兒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