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抓他的臉,想把他喝下去的那些茶給他摳出來。
可是不能。
她只是異世飄過來的孤魂,她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臉、他的身。
沈南寶大哭起來,“陳方彥,我原諒你了!你不要死!”
她尖叫著,睜開眼,滿面的溼痕對上蕭逸宸那雙眼。
她驀地一怔,他卻道:“風月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
窗戶是洞開的,可以清楚看見簷角下的那片天,灰寒的一片,寂寂凝固的冷。
冷得沈南寶恍惚赤身沉浸冷水裡,密密匝匝的冷,頭皮發麻的冷。
沈南寶忍不住瑟縮了下。
就是這個舉動,打斷了蕭逸宸正要替她拭汗的動作。
沈南寶看著那隻手,那隻停在半空中的手漸漸的、徐徐的攏緊了。
彷彿攏在了她的心上,所以讓她的心驟然一緊,眉也攢了起來。
蕭逸宸見狀,哂然,“你既醒了,我便不再留這兒了,好生將養罷。”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南寶抬起眼時,只能看到那一點點袍角,風從那裡淌過,就像一群鳥鑽進去,赫赫拍著翅子,一霎沒了蹤跡。
沈南寶靜靜的看著,然後,慢慢地躺回了床。
耳畔傳來橐橐的腳步聲,她聽見了,卻把臉埋進了枕間,塞了菊花的枕子因而淅瀝沙啦一串響。
響聲遮住了她的嗚咽,也擋住了新鮮的風。
所以哭著哭著,都分不清是淚還是汗,反正洇溼了枕子大半。
她把枕子翻過來,又繼續哭。
身旁隨侍的人到底見不下去了,終於輕輕喚了聲,“姐兒。”
是風月的聲音,“您別難過了……您病的這幾日,主子都一直在旁守著您。”
她以為她是在悲哀蕭逸宸的冷情。
其實連她都不知道她在悲哀什麼,又在哭什麼。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她悲哀,所以即便細枝末節的一些零碎從腦海閃過,都能讓她忍不住泣。
可是人生到底不是哭就能哭出坦順的一條道,沈南寶揩乾淨了臉上的淚,問:“我病了多久。”
風月道:“兩三日。”
沈南寶看到她在原地搓著手,躑躅的樣兒,不免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