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不明所以,在馬蹄得得聲裡惶惑的開了口,“姐兒,您跑什麼?”
跑?
她在跑嗎?
跑就跑罷。
她要是不跑。
她覺得她可能跑不了。
誰叫那張書契,她用的是陳方彥前世教她的字籤的。
沈南寶握著發冷的指尖,儘量穩住了自己的聲線,可是即便如此,嗓音還是又顫又抖,“我突然……有些累了。”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沈南寶深長的閉上了眼,靠向車圍。
風月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了,唯是靜靜的陪著她。
等行至郡王府,陡然的豁然開朗,髹金的‘郡王府’三個大字,讓沈南寶終於能感受點腳踩大地的踏實感。
甚至那兜頭打來的疾風,都讓她覺得神清氣爽,一陣松落。
車把式在風月的授意下揚起鞭催馬離去。
伴著馬鼻咈哧,一陣馬蹄得得、塌車轂轂的嘈雜聲,沈南寶終於長透了一口氣,對風月道:“我瞧著這天黑壓壓的,少不得又是傾盆大雨。你等會兒回去,找季管事要些艾草,拿到屋子裡燻一燻。”
這話撂下,等來的是一句低沉的、深洄的嗓音,“沈南寶。”
沈南寶又被針刺了一般,身子一僵。
她煞白了臉,緩緩轉過頭。
陳方彥那張臉近在咫尺,以至於她清楚的看見了他眼底的狂風驟雨,就如同這天,呼呼的悲號,一陣緊似一陣的,天昏地暗壓將下來!
沈南寶一怔,仿若蹈在了崖邊,忍不住的心悸,忍不住的顫慄。
她想要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可是手不聽她的使喚,劇烈顫抖著,像要將她筋骨蹎碎般。
可是她的嘴還強犟著,“陳大人……您怎麼跟過來了?”
陳方彥眼沉了下來,“沈南寶,你知道我為什麼跟過來。”
砰訇一道驚雷撕裂了蒼穹,青的、紫的、白的光,閃爍在陳方彥臉上,忽明忽暗。
沈南寶忍不住後退。
可是能退到哪裡?
她能一輩子不出府,他卻有的是辦法讓她出府!
簷角鐵馬豁剌剌亂轉,小小的,單調的聲響,傾倒在沈南寶耳朵裡,卻彷彿一片喧聲,在她心裡擴大、擴大,然後脹裂,從她心尖兒撕開一條口。
前世所有的憤恨,都從這裡湧了出來!
沈南寶定住腳,恨然望住他,“對!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