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覆上了臉,襯得頰畔愈發的涼,她還來不及震驚,一道更陰沉的聲射了過來。
“我來得不湊巧。”
像是風,迅疾猛烈的撲進來,卷著沈南寶一氣兒蕩了老遠。
在那一霎間,所有的聲音都像隔了洪荒,嗡嗡的,聽不真切了。
只有眼前滿地晃悠的——那令人炫目的、繚亂的天光啊,隨著蕭逸宸的挑開簾,流麗的金黃映在他一邊的側臉上,黑壓壓的眸子裡也揉進了一點碾碎的芒。
因而他舉眸時,那一點芒,針尖似的射出來,刺得沈南寶心口猛地一縮。
他卻恍若未見的,嘴角微捺著翕了口,“倒打攪你們了。”
背後有涼風覆上來,沈南寶忍不住顫了顫。
陳方彥眼見著,眼神微微的黯,嘴卻依然揚著,充滿著無懈可擊的圓滿的笑意,“蕭指揮使言重了,沒甚麼打攪不打攪的……”
陳方彥停了一停,輕笑,“我不過是見二姑娘臉上有茶末,替她揩了下。”
肉眼可見的,蕭逸宸臉沉了下來,捺著嘴角掀了掀,掀起涼薄而嘲諷的弧度,然而說出的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勞陳都護大架了,是我平日將舍妹嬌養慣了,以至於這點她都要人伺候。”
陳方彥輕笑,“女子本就該嬌寵,何況伺候她,我不覺得有甚麼勞累的。”
他們一來一回,磚一樣壘在沈南寶的心上,一直壘到了嗓子眼,不留一絲縫兒的,塞她得喉嚨緊澀的疼。
牽一髮而動全身!
她突然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在疼,疼得她慘然,疼得她崩潰,只能迷迷糊糊的,僅靠著一點本能在想,回想剛才蕭逸宸的話。
舍妹!
真真刺耳吶!
原來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以為他還歡喜著她。
其實他早就放棄了她,從他再不回家,再不陪她用膳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她,還在自欺欺人,還揣著那些微末的回憶,努力從中咂出點甜來彌補生活裡的苦。
她太可笑了!
也太不可理喻了!
憑什麼她一味的推拒別人,別人就必須在原地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