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他看出了什麼?
她想不周章,腦子稀亂一團,沐浴在暖融融天光裡的那張臉也冷得可怕,冷得牙關忍不住打顫,顫得她不敢回答,甚至想逃。
可是不能!
她不能逃!
逃了便說明了一切!
沈南寶聽到她唱戲似的,捏著假嗓子,平而緩沉地道:“我並非只針對陳大人您,我對所有外男都是如此。”
如此?
蕭逸宸呢?
陳方彥卻問不出來,唯望著她,一顆心杳杳往下沉,沉到見不到光,也見不到影兒的地界。
沈南寶被他盯得背脊發涼,忙忙笑道:“陳大人先用茶,鋪裡忙,我先去搭把手了。”
她這話沒甚挑揀,畢竟自‘珍寶閣’開張,早就有人放話了,說是這裡兩個東家頂頂尊貴的身份,且貌美如花,一個匠心獨運會做那摩睺羅,另一個則茶藝醇熟衝得一手的好茶。
遂這瓦鋪日日客滿,也就方方鄭書昭來得早,客官不甚多,但過了這麼些時候,早就人滿為患。
陳方彥也不好反駁,他只是沉然放了盞。
黑漆的香几上有他罷盞後暈溼開的一圈一圈痕跡,他視線跟著那些痕跡畫著圈,天光一曬,那些水光耀出一點芒,掠過他的眼,妖魔似的現出一點影。
在沈南寶轉身之際,他道:“其實就如桉小娘子說的,二姑娘何必這麼委曲求全?”
沈南寶看向他。
他抬起眼來,視線筆直如矛,“與其討好鄭二姑娘,不如討好我。”
沈南寶窒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他。
他卻站起了身,天光落在他的身上,溜過靛青色的袍,一閃而過幽澤的光,隨著他一步、一步,恍若踩在沈南寶的心尖上,讓她不可抑制的發顫,顫慄著的連連後退。
退到退無可退的地兒,她惶惶垂下頭,“陳大人!這話太過失禮了!”
視線裡出現一雙緇色統靴,拉長的身影壓下來,高山傾頹般的壓得沈南寶瞬間透過不來氣兒,手腳也僵滯住了,只管訥訥的等待著。
等待著她也不知道的……他的下一句話,或是下一個舉動……
她惶惶間,他兀自自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