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綠葵來得及時,領著陳大夫匆匆趕了進來。
屋子剛遭了一場大劫,一室的血腥氣和尿騷臭,陳大夫揹著藥箱剛蹽進來,差點以為進了煉獄。
但好在來前綠葵告誡了他幾句,遂陳大夫也只是愣了一愣,湊著狼藉來到病榻旁,拿過陳芳的腕兒便來切脈。
見陳大夫神情越來越凝重,沈南寶忍不住問:「陳大夫,請問陳嬸的病如何了?」
陳大夫沒立時應,塌著一張臉請沈南寶移步到門邊去說。
沈南寶心沉了一下,吩咐好風月和綠葵照顧好陳芳,便跟著陳大夫到了門外。
「蕭夫人……」
「陳大夫有話不妨直說。」
陳大夫道:「劉家這大媳婦是癆瘵……」
他頓了一頓,大嘆一聲,「沒得治。」最後那句說得極小聲,可還是隨著風吹進了跟出來的卞氏耳裡。
「怎麼會……」
卞氏如遭雷擊,一雙眼登時紅了,「陳大夫您再好好給她診一診,別是診錯了,她身子那麼利索的一人兒,剛剛都還下地了,還……」
陳大夫想說‘那是迴光返照",可話到嗓子眼,見幾人這般苦色也
是嘆了一聲,復進到屋裡重新切起了脈。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卞氏絕望了,怕陳芳見著品咂出什麼,側過身子,拿帕子悄悄往眼梢掖。
可那細細的哭聲還是漏進了陳芳的耳朵裡,她若有感悟地喚了一聲‘卞娘"。
卞氏趕忙整理儀容,忍著哭腔‘誒"了一聲,「怎麼了?你哪兒不舒服麼?」
陳芳搖頭,「沒有,我許久沒這麼暢快了……」
陳芳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有釋然的意味,「能這麼暢快,死也無憾了。」
這話戳中了卞氏的心窩,她不禁拔高了聲調,「瞎說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你長命百歲!福壽延綿!」
之前多可氣的一人兒啊,現在死氣爬上了臉,怎麼看都叫人心生憐憫。
沈南寶也忍不住哽著喉嚨安慰:「是啊,陳嬸,你別想太多,你好好躺著把病養好。」
說著話,風月不知從哪兒拿了引枕,很是體貼地讓陳芳靠。
陳芳謝過風月,轉首看向了沈南寶,「蕭夫人,小的有一件事想拜託您。」
沈南寶默了默,想說什麼事病好了再說,可到底還是啞著嗓子應了她:「什麼事?」
陳芳兩眼迸出一點淚光,「小的想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