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習慣一方的口味,偶爾吃一吃其他地帶的口味,那是嚐鮮,但要吃久了,再好吃的總是受不住。
就這麼,沈南寶端著累累的一筐食盒去了城西的鐵匠鋪。
那鐵匠鋪自外看與尋常的沒什麼不同,一個招子支在外,敞開的門放下簾子,從明亮的外頭往裡頭,只能看見昏昏地界裡那洶洶燃燒的火苗。
城西大多都是這樣的鋪子,往來不是掮客,便是壯士,甚少有沈南寶這麼嬌滴滴的娘子出現。
所以幾乎一來,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沈南寶生得漂亮,從前呢,只覺得跟花似的又嬌又柔,大概是經過了為人婦的洗禮,周全籠罩著祥和的況味,愈發有股端穩持重的當家主母姿態了。
沈南寶好奇蕭逸宸到底是怎麼做活的,所以起先就打算了好悄摸的進去。
結果,沒料到,甫一到鋪子前,蕭逸宸便挑了簾子出來。
沒有想象中的赤條條、裸胳膊,有的只是不起眼的一件灰白色交領中衣,袖口高高捲起,露出遒勁有力的線條,和精瓷樣的肌膚,一張臉因在炭火裡摸爬滾打過,有些沾了灰。
雖然美玉蒙了塵,卻絲毫不影響那通體的氣質。
沈南寶望一眼,便笑:“我就是來給你送個飯,你整這麼莊重做什麼?還特特兒穿了衣裳來接待。”
配合這話,那眼珠一溜而過的光,蕭逸宸哪裡不曉得她的意思,當即笑了,“你想什麼呢?我就在旁看他們冶鐵,又不自個兒上陣。”
身子微微一傾,湊上沈南寶的耳,“怎麼得?平日裡還沒看夠?”
這人……什麼時候學到這麼油咂咂的話,沈南寶冷不丁激靈了下,被人戳穿心思後的那點羞赧也瞬間蕩然無存,只乜了他一眼道:“你要不說你開了鐵匠鋪,我還以為你開了個香油坊呢,你聽聽你這話,能刮下來二兩油了,你是打算齁死誰?”
蕭逸宸被噎了個捯氣,站在風口處,像風乾的臘腸,內心卻激戰著:那些人兒不都是這麼和自個兒媳婦蜜裡調油說情話的麼,怎麼臨到了他們,這話就成了油呢。
沈南寶呢,才不管他怎麼想,直把嘴嘬著吆他進去,“再這麼站風口,飯菜都快涼了。”
說著,便要撂了簾子往裡走。
蕭逸宸這時才回過神來,忙忙拉住了她胳膊,“裡頭都是些赤漢,你不害臊就不怕長針眼的?”
沈南寶吮唇計較,“這裡是你的地盤,你不帶路就罷了,還怪我橫衝直撞了。”
成罷,媳婦媳婦身上刺再多那都得寵著哄著,不然日後遭殃的還是自個兒,所以蕭逸宸也任勞任怨地從角門,將她引進了後院。
前方是鐵與鐵碰撞的清脆聲,後頭是春光大盛下垂緌的流響,前赴後繼,聽得人慾睡。
不過裡間還算清幽,還設了薰香,暖煙流淌,倒衝散了一點昏悶。
也正正如風月所說,沈南寶一把食盒開啟,將一碟碟菜堆到蕭逸宸跟前,就跟素了好久猛然見到葷腥的餓狼,眼底霎然迸出了精光。
沈南寶剛趺坐下來,就見他這樣不免笑,“你要是想吃,你儘管告訴我,我叫廚房弄就是,整這麼個樣子,叫你那些夥計看見,還以為我在家怎麼稱霸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