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這麼我便叫秦嬤嬤去一去合貴妃你宮裡,讓她好好教一教你宮裡的人,別日後再出什麼大岔子,到時候就沒地兒哭去了。”
合貴妃臉上的笑一霎收了剎,卻又很快扯了嘴角,“嬢嬢安心,我宮裡的人向來是分寸,許是見我近來掌管六宮太累了,遂心疼我,悄摸著遲了幾分上早膳罷!”
合貴妃夾槍帶棒的炫耀,聖人不是沒聽出來。
只是這些話,太過小家子氣,直聽得聖人哂然,“他們是你的奴才,卻更是官家的奴才,心疼你固然沒錯,但要因此撿了芝麻丟西瓜……到時候論起罪責,擔得起麼?”
也不待合貴妃言聲,聖人自顧自拈了裙裾,“當然,合貴妃才接手六宮的管理,自然許多事情上沒那麼周到,太苛責你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是啊。
就算合貴妃你管理了六宮又怎麼樣,聖人就是聖人,名份上就是壓你一頭。
合貴妃落了下乘,因而一個早間都掉喪著一張臉,從正陽宮出來,才剛跨出那道門檻,便恨恨透了口氣。
“還在我跟前這麼裝腔拿掉的作什麼!自個兒不擦乾淨眼睛瞧瞧自個兒現在什麼處境!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這點道理都不懂麼?”
沈南寶同永誠帝姬正走在後頭。
沈南寶還好,嘴抿了抿就忍住了,永誠帝姬卻沒忍得住,噗嗤一聲,聽得合貴妃當即轉了身,一雙眼刀子似的,直龍通颳著沈南寶。
“我還道是誰這麼沒規矩呢,原是你——”合貴妃一笑,“怎麼?我說話很好笑?”
自己笑出來的禍,斷沒有叫別人來擔著的道理,永誠帝姬屈了屈膝,“貴妃娘子,是我沒個體統,方才和永樂說道從前有趣的事,忍不住笑了,沒想得衝撞了您。”
合貴妃一雙眼從沈南寶身上劃到了永誠帝姬身上,又從永誠帝姬身上劃到了沈南寶身上,最後端出一抹滑笏的笑。
“既然是說道有趣的事,笑一笑也無妨……這宮禁裡近來發生太多的事,笑聲都沒從前的多了。”
末了一句,拉長了聲調。
沈南寶只覺得奇怪,眼一瞟,才發現從後跟來的永福帝姬。
永福帝姬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話,朝合貴妃屈了屈膝,便調轉了身子杳杳走了。
合貴妃也討了個沒趣,颳了一眼沈南寶,也領著一干宮人浩浩蕩蕩的走了。
永安帝姬這時才從門框子那壁撲了過來,兩隻手兜在永誠帝姬的頸子上,一張臉筆直的朝永誠帝姬射過去,“怪哉!往常沒見得你這麼會說話呢!”
永誠帝姬被她這舉動鬧得渾身不自在,伸手直要把永安帝姬從自個兒身上拽下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點道理我還不懂麼?還真覺得我長個腦子只是充身量的吶?”
永安帝姬偏不如她的意,非要掛她身上,一口漂亮的喉嚨因故意掐細了,顯得十分的尖脆,“還真如是想的,不過……照你這麼說,你當我們是人,還是當合貴妃是人?”
你一言,我一語,沈南寶便在她們說笑裡抬起了頭。
彼時日頭將近了兩竿,再不走,只怕蕭逸宸換班,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相見了。
沈南寶不自禁摸了摸雙生鈴,朝她們屈膝告了辭。
方官見她腳步疾疾,悄麼聲的道:“帝姬別急,只要輪到主子的班,主子多久便會在那兒等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