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雲道是,領著綠葵退了下去。
風月歪著頭,圓圓的眼珠子裡是疑惑,嘴上卻很不服氣,“瞧姐兒這樣,敢情是想只留姑姑一人在宮裡,要小的和方官打道回府哩?”
風月嘴沒個閥門,在這吃人的地界裡,稍微沒注意,一句話,事就犯了起來,到時候想活命都難,叫她跟著除雲去,只怕三下五除二就被人當橘子剝開了皮兒。
至於方官,沈南寶是有事要問她。
方官也瞧出來她的心思,當即笑,“姐兒是好久沒瞧見你了,想多看看你。”
這話很慰風月的心,眨巴眨巴眼問真的,見沈南寶點了點頭,臉膛柿子皮兒一樣薄而透出紅。
不過呢,風月到底不是個沒眼力勁的人,曉得這話半摻著頑笑,便也沒再絮絮拿話說了,乖生生站在一壁兒偷著樂。
方官這時才鄭重地朝沈南寶跪下。
沈南寶被她這一舉動驚住了,抻手正要扶,卻聽她道:“官家要拿姐兒的人進宮,是過了主子那一道坎的,主子的意思,姐兒聰慧瞧見小的也定定是明瞭了。”
說著,伏在地上的那雙手呈上一件東西。
天光從上面溜過,幽幽的一點芒,卻照亮了沈南寶的眼。
是雙生鈴!
上次在皇城司被那些邏卒七手八腳拉拽著弄掉了,她還以為就此再也找不見了,沒想被他找見了。
沈南寶摟過來,捂在掌心裡。
雙生鈴一徑揣在方官懷裡的,貼在掌心,溫熱熱的,連帶著眼眶都有些發燙了。
沈南寶揉了揉眼,嘴角漾出一點點喜意,“我曉得的。”
她一笑,整間屋子都彷彿明亮了,方官的眉目也彷彿被這明亮感染了。
“本來呢,主子還想著把寶寶也接進宮來的,但主子覺得宮裡不必外頭可親自由,寶寶要是進了宮依照它的頑性,只怕要闖禍,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又為了讓帝姬安心,主子便把寶寶養在身邊,親自照顧,還打趣呢,就當看見姐兒帝姬您了。”
最後那句,即便過了旁人的嘴,沈南寶依然咂出來點甜,嘴角的笑也摻了蜜一樣,打趣打得也黏糊糊,拉出來纏綿的絲。
“那他可得好好餵了,沒喂好,我且得找他討說法!”
方官道好,話音剛剛匝地,隨除雲下去的綠葵打了簾進來,“老遠都能聽見帝姬又滑又甜的聲口,可見留下風月是明智的,只要有她在,就不怕帝姬愁的。”
一壁兒說著,一壁兒吊起茶壺,汩汩的傾起茶。
立冬後,大大小小的寢殿,但凡住著半大點主子的,都燒起了地龍,簾子也換了厚氈,就是窗戶紙也革新了,只要不開窗不撂簾,那是半點風都透不進的。
遂茶水倒在盞裡,直到淑妃來都還蒸騰著寥寥的白氣。
“我尋思著過來會不會打擾到你,現下瞧你這樣,倒是來得正正好。”
打起來的那道簾子,踅進來淑妃那張日漸韻味的臉龐,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高麗紙,朦朦朧朧照在這張臉上,暈開一層令人目眩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