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雖被陳方彥那句‘官家’,嚇得一顆心沸水頂鍋蓋似的直跳,面色卻仍是威嚴的,難看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視聖人!”
回應她這話的是陳方彥猛地一踅身,繡繁複金紋的袍角甩出細碎的銳芒,直直戳進聖人的眼眶。
聖人還沒反應過來,那隨著陳方彥踅身甩出來的度牒,狠狠插.進了她手邊的桌案上。
那明晃晃的‘李’字,看得聖人眼睛驟然一縮,臉色全變。
“聖人還是省點力氣給官家解釋罷!官家不過是睡那麼一會兒覺,你怎麼就把皇城司的行使權挪了過來?”
黃提舉眼眯了眯,彷彿是在咀嚼陳方彥的那句話,不過咀嚼歸咀嚼,有官家的度牒在,他沒有不從的,遂抬起手招了招,示意邏卒們動作。
那些邏卒因而一窩蜂的湧上沈南寶的刑架,七手八腳的拿了鑰解開了鐵鏈。
就是這麼個空當,黃提舉還不忘說:“陳大人別為難我,我也就是奉命行事。”
皇城司慣是會耍這些花腔,但現在不是和他掰扯這個的時候,遂陳方彥都不搭他的碴兒,將沈南寶緊緊摟在懷裡,也不去管聖人怎樣拉長的驢臉,鐵青的臉色,就往外走。
外面狹長的通道仍舊是黑黢黢,只是這時不同剛才,陳方彥滿心滿當的安穩,他不由拿嘴唇碰了碰沈南寶額頭,“我帶你走。”
卞方緊跟其後,對於陳方彥這樣的舉動似乎見慣不怪般,遂只是垂著眼低聲問:“爺兒,那個蕭逸宸怎麼辦?”
提起那個人,陳方彥就恨不得搓牙花兒,他本來盤算得好好的,只要沈南寶嫁給她,必不會再像前世那般受聖人的鉗制。
沒曾想,臨了蕭逸宸插進來一腳,非得逼急了聖人,把沈南寶置於險地。
當真為了情,連沈南寶的命都不顧了麼!
這樣的喜歡是不是太自私了!
烏濃的眸子裡化不開的陰鷙,陳方彥眉眼一橫,語氣凋凋地道:“不管,擎等他待那兒,他那日不是信誓旦旦自己有把握麼!那就讓他自個兒有把握去罷,也叫受一受那比死還難受的煎熬。”
何況,他還得任蕭逸宸去牽制了聖人,也得要蕭逸宸去當那個活靶子!
陳方彥眯了眯眸,抱著沈南寶出了皇城司獄。
幾乎是前腳剛一走,後腳杵臼、坤鴻領著赫赫一干殿前司的班直,跟蝗蟲過境一般,橫衝直撞地掃了進來。
杵臼首先找到了蕭逸宸。
彼時的蕭逸宸踹了那門已經不曉得踹了多少次。
也不曉得是拿什麼做的,怎麼踹都紋絲不動,看到杵臼來,蕭逸宸眼睛才亮了些,“先去找她。”
話音剛一匝地,坤鴻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主子,沒找到二姑娘。”
嘖然的一聲,從一壁兒幽幽的傳了過來,蕭逸宸不用聽就知道是那個積年黃提舉。
蕭逸宸沉下眼,“她人呢?”
黃提舉慢悠悠地走近,輕淺的笑聲裡隱隱摻著怒,“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