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是愛慘了她罷,所以傷都還沒好,就去尋她,想方設法地同她搭上話。
沈南寶垂下眸,透過那竹篾間的縫隙朝對面望去,輕而易舉地看到那抱著琵琶赧笑的芸小娘子。
還是記憶的那個模樣,嬌小的臉盤子,一雙杏眼擦著脂粉,眼梢因而有些紅,在這樣粼粼波光的世界裡迢迢看過來,有一種欲語還休的況味。
大抵是少見得陳方彥這般齊楚風韻的小郎君罷,芸小娘子眼橫秋水,渡過去一點含嗔的笑意,“奴奴姓杜單一芸,‘芸芸鏡中影,了莫遁情偽’的芸。”
然後挪動點身子,高梳的雲髻順勢低垂下來,坐出一副很忸怩的姿態。
沈南寶見著見著就笑了,心坎上彷彿有個鐵鍬,一下一下的翻撅著、狠鑿著,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疼好像也不疼,只是有點憋悶。
應該是為曾經那麼一心付出的自己感傷罷。
可是這點感傷落在蕭逸宸眼底就是不那個意思了。
他從來沒有看到五姑娘這樣過。
就是面對他,她也總是很自矜,但陳方彥不是,他每一次的出現,都能叫她變色,叫她方寸大亂。
腦子一遍遍地閃過沈府時,她凝睇陳方彥的模樣。
如今再次回想起來。
蕭逸宸竟然咂出一抹心疼的意味。
他受傷了。
她就這麼在意麼?
拳頭緊緊攥住,無邊的憤怒在胸腔裡亂躥,躥得胸腔彷彿缺了一口,所有力氣都從那裡颯颯流失了,他甚至都有些站立不住了,坐下來,手撐著雙膝,氣咻咻地道:“五姑娘……”
後話滾到了嗓子眼又被他吞下去。
問什麼呢?
問她是不是歡喜陳方彥。
又或是質問一下她對自己的歡喜,口口聲聲說著歡喜,怎麼就變了樣了。
口口聲聲。
蕭逸宸突然想起那個午後,他將她壓在隔扇時,他一句一句的威逼利誘,她一聲一聲的堅決否認。
這樣說出來的話……還算真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