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垂簾的麼!
蕭逸宸氣得心裡抽抽的,酸酸地哼了聲,“五姑娘你別掖著自個兒笑,你說給我聽聽,讓我也咂咂是怎麼個好笑的事兒,能叫平日那麼寡言苟笑的五姑娘笑得這麼春光燦爛的。”
這時宋京杭終於認出來站在隔扇的蕭逸宸是誰了,牽了衽立馬作揖道:“回殿帥的話,沒說什麼,就是方才五姑娘替我垂了簾。”
垂個簾就笑得這麼見牙不見眼的?
誰信呢。
蕭逸宸覺得自己滿腸子都跌進了滷缸釀了一遍,所以提拎出來這麼酸澀,那從齒縫擠出來的話簡直聽得人牙關打顫。
“是麼?五姑娘?”
沈南寶剛翕了口,隔壁船上突然的一聲撥絃,蕩來吳儂軟語的歌唱。
沈南寶瞬間沉了心。
這個聲音,她到死都不會忘。
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她,芸小娘,曾經當著她的面,依偎在陳方彥的懷裡哭著說:“老爺,奴奴今個兒只吃了夫人端來的那碗桂花蓮子羹。”
桂花蓮子羹。
自己那時多麼誠心誠意地祝願她多子啊。
可是那碗桂花蓮子羹經了芸小娘的手,就成為自己害她小產的罪證。
沈南寶至今都記得,芸小娘說完這話後,陳方彥看過來的神情。
那輕慢的、刻薄的、狠厲的,甚至是厭惡地,就像高樓垮塌下來,一傾壓得她人生無望。
彷彿是中暍了,頭昏腦漲得厲害,沈南寶不自禁地掂了掂額,卻陡然想起,蕭逸宸方才也在那個船上,他是不是看到了芸小娘,是不是也被她婉轉的歌喉折服。
他會不會,也不喜歡她了。
心像牽了一線,扯得全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疼,沈南寶忍不住地蜷了手指。
蕭逸宸當然注意到了,所有的氣性在一霎沒了,他猛地走近,高大的身子,頭頂幾乎抵住船背,立在她身旁,就跟參天大樹,能擋住所有的狂風和急雨。
他彎下來,聲音溫吞,“不想說就不說嘛,我不問就是了,你想笑也就笑罷,你笑起來好看,不是對著我,我也賞心悅目。”
他說得小聲,但不妨桉小娘子站得近,所以聽了個一清二楚,這沒聽見還好,一聽見,差點跌了趔趄,視線不住地在兩人一來一回,跟出鞘的小刀一樣,嗖嗖的,飛出刀光劍影。
沈南寶垂著眸,沒聽見,只管在蕭逸宸的溫聲裡搖頭,“沒,我就是聽到琵琶一時有感了。”
她腦子亂成一鍋粥,糊里糊塗說出了心聲,還沒來得及後悔,蕭逸宸篤篤地點頭,豪氣萬丈地道:“你喜歡聽麼?我叫她過來當面給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