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偏雅緻,楚楚謖謖的,像南方的姑娘深情凝來的煙視。
指揮使府呢,佈局總有一種上過戰場殺過敵的通透磅礴,單是這窄窄望不見盡頭的甬道,那抬眼把天切得小小一方的高牆,就能感覺到利刃出鞘的緊繃肅殺感。
沈南寶行在其中,越發覺得逼仄,甚至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受,也不知胸悶了多久,等侍女說到了的時候,打眼一看,高而寬的玉階直通兩根大紅柱,再往內一引,跨過半足高的門檻,便見碩大的銅爐鼎,星火的光從鼎部鏤空的構件透出來,一蓬一蓬的,烘得一室忽明忽暗。
轉過眼,鼎後邊有一溜圈椅,圈椅上坐著個人,穿著月白的錦衣,便沒有了盔甲附帶的持重尊貴,有的唯是清貴公子的清雋雅徹。
他突然的一抬眼,萬千光華凝在了那一線裡,筆直地朝沈南寶射過來。
沈南寶因而心頭一凜,還沒來得及屈膝,他就彎了唇,“五姑娘,你怎麼來了?”
尋常的一句問候,卻讓沈南寶心生了許多的窘迫,她不自禁地握成了拳,撇開目道:“我有事想求殿帥。”
先前那麼信誓旦旦不敢承情,拒絕他的好意,如今又巴巴的來求,沈南寶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臊,指不定蕭逸宸聽了這話,一徑嘲訕她呢。
笑她一意孤行,落得這樣的境地,最後還是得他出手挽救。
也罷,笑就笑罷。
她在他跟前又有什麼臉子可言。
她洩氣似的想。
蕭逸宸呢,也確實心裡樂呵得很,但面上還做的那麼一派持穩的樣兒,端了茶把笑意掩在青天色茶蓋後頭,“五姑娘過來是為了趙老倆的事麼?”
他聽到她說是,茶蓋後頭的笑意便愈發掩不住了,忙忙喝了一口壓下去,然後硬捺著嘴角道:“這事甫一出,我便知道了……”
他甫一說,她甫一抬頭,視窗的光溜進來,一稜一稜地打在她的眼睛上,晶瑩得詭異,帶著一種天光的昭昭感。
看得蕭逸宸心頭一哆嗦,後知後覺的虧心爬上耳根,奇異得燙人,他忍不住清了下嗓子。
也就這麼個當口,沈南寶忽而垂下了頭,直剌剌地跪了下來。
身子突然的一矮,像攔腰折斷的花枝,看得蕭逸宸心頭一驚,直從圈椅上站了起來,“五姑娘……”
把頭埋進栽絨毯的沈南寶充耳不聞,嗡嗡道:“還請殿帥出手相助,救一救尚在牢獄中我的養祖父祖母。”
剛剛還充斥心頭的喜意,就像巨大的水泡,‘啵’的一聲潰散了,蕭逸宸拉長了臉,收回正要攙扶的手,直把它攥緊了負在身後。
那戛玉似的嗓音寒得像鋼刀拭過冰雪,他說:“五姑娘,你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