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風月卻捵了她的胳膊,撅了撅嘴巴努向遠處的池旁,小聲暗啐,“在外頭就不說了,這在府上還這般不顧忌,真真是為了嫁出去什麼昏招都使盡了!”
沈南寶順眼看過去,見到翠嫩荷葉交映下,方寸大小的碧清綠池映出一片纏枝紋的衣角,兩道身影很快就這麼交纏出了來。
“大姑娘,你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
是謝元昶的聲音,沈南寶朝風月示意噤聲,便躲在紅木抱柱的後頭,饒有興致地想聽聽沈南伊要說什麼。
沈南伊飲泣的聲音很快隨風傳來過來,“小伯爺……我情願私下叫你一聲舒直哥哥,可我不能叫,因你心裡是歡喜著四妹妹的,我叫了只會叫四妹妹心頭梗塞,讓你難辦,遂只能按捺著,憋屈著,可我到底是小女兒的心腸,裝不下那麼多的情苦,所以才這樣沒頭沒腦地截了四妹妹的信,我曉得這樣欠考慮,但舒直哥哥且得諒解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吶……”
抱柱後邊的風月聽得瞠目結舌,這這大姑娘自個兒不打自招?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沈南寶,見她幽深著一雙眼,嘴角輕淺且瞭然地提起,心頭不由震撼。
莫不是姐兒早就預料到了大姑娘會這麼說?
想來也是,大姑娘那麼急躁一人,昨個兒哼哧哼哧去了金善寺,今個兒一醒來聽到謝小伯爺氣沖沖過來,若是再曉得二人中途碰見了,心底肯定以為自家姐兒將那些實情給謝小伯爺一通說了,肯定想著轍著急忙慌要撇清自己呢。
大姑娘越是這樣著急撇清,自家姐兒閉口不提的舉動只會讓謝小伯爺這樣門清內闈宅斗的人愈發能掂量孰是孰非,更能看清楚大姑娘是什麼樣的為人。
果然那邊謝元昶聲音都變了調,“大姑娘,你,你說什麼?你拿了四妹妹的信?所以,所以是因這樣,都是因為你拿了她的信,四妹妹才沒有去金善寺的?”
沈南寶徐徐打起扇,輕聲道:“走罷。”
後面的話她沒必要再聽了,總之不過是沈南伊腆臉的話頭罷了。聽多了她都替沈南伊臊臉。
兩人這樣出了月洞門,沈南寶便叫敦敦跟上來的風月去回稟老太太,“就說半道遇見大姐姐和謝小伯爺拉扯,我臉皮兒薄不好得湊上去,還請祖母見諒。”
殷老太太正因著彭氏的事情心煩呢,這遭聽到沈南伊這樣兒指不定怎麼大發雷霆。
風月暗搓搓地笑,噯了聲,拔腿就往碧山長房跑。
方官事後曉得這事,倒是沉默了半晌,小聲問:“姐兒就不可惜麼?謝小伯爺待您算是真心的,長得也龍章鳳質,不比那個陳小侯爺差的。”
最後那話叫沈南寶差點錯了針,剛要道這哪兒跟哪兒呢,就想起前個兒託她去打聽陳方彥的理由,一霎有些坐不安穩了,蠕著唇胡編亂造。
“這怎麼能一樣呢?你瞧瞧大姐姐那樣,這般纏著謝小伯爺,指不定到時候祖母讓我們倆一併嫁到伯爵府,妻姐妹婚的,我可不是日日受大姐姐磋磨?陳小侯爺就不一樣了,身份極貴,但性兒不好,家裡汙遭貓也多,別說祖母那頭,就是大娘子那頭也定當害怕把大姐姐嫁過去受蹉跎,我呢,但凡不牽扯沈家怎麼蹉跎都樂意,所以你說能一樣。”
這話傳到蕭逸宸耳朵裡,心頭像是沸水滾起來,脹得胸口酸酸的,坐在烏木案上就是一聲冷哼。
“她倒是想得挺有周章,利弊鉅細都考慮完了,說得好有道理似的,但簡直就是胡謅,先前那麼信誓旦旦要替顧小娘伸冤呢?擎等著陳方彥那爛泥樣的人物替她伸冤?還有她養祖母養祖父的想法不考慮了?不怕他們曉得她嫁給這麼個浪蕩哥兒難過?還是說陳方彥那吊眼耷眉的模樣真真讓她一見鍾情了?她是不是眼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