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沈南寶竟沒顧她,說什麼給夫人領路。
那麼多夫人不在席上待著,跑這裡不為更衣還為什麼?
一聽就是拿來搪塞她的!
指不定趁她一進去,沈南寶這蹄子就找了個地兒坐著等。
要不是想著攛掇沈南寶去東廳,沒帶各自的丫鬟,她還能讓明箏替她掌個眼。
如今回想過來,沈南伊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胸臆。
沈南伊不好氣地拽回來,一雙眼在急急翩飛的扇影裡快翻到天際去。
“你倒是‘好心腸’,不羞不臊做起這等子下人的活計,倒真是天生的賤骨頭。”
方才的憋屈還在肚裡揣著,遭這話一通醞釀的,徑直讓沈南寶冷掉了臉子。
沈南伊見她這副模樣,揚了眉梢樂道:“怎得?我說得有錯?你母親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出來的,穿得粗衣麻布,骨子裡卻是個淫賤才兒,把我爹爹哄騙得團團轉,差點鬧得我們沈府支離破碎,你如今能回來都是祖母和我母親慈悲。”
沈南伊旁的不行,就嘴皮子厲害,翻起來有讓死人從棺材裡氣得活回來的本領。
前世陳方彥也常對她慶幸,還好嫁來的是她,不然,換成沈南伊,只怕同他那個繼母吵得個雞犬不寧。
畢竟一個罵起人來見傷不見刃的。
另一個則是拽上祖宗十八代,只顧痛快,事後才計較起隔牆有沒有的耳朵。
現在就是。
沈南伊撂下這一通話,廊下空空,本以為無人,豈料從夾道里折過來一人,穿著湖蘭緞面的襴袍,簷頂的陽光斜斜照在他龍章鳳質的臉上,明媚得擬比春光。
卻看得沈南伊心頭一滯,只瞠著目看向沈南寶。
眼神似乎在說,原來你所謂的‘夫人’就是謝元昶?
沈南寶瞧見她眼底風捲雲湧似的慌亂,方才的填膺頃刻消散,作出一副沈南伊最為氣憤的懵懂姿態。
看得沈南伊漲紅了目,還沒來得及低罵一聲,謝元昶一陣風似的,躍到了二人跟前,“大姑娘……”
沈南伊看他樣子,聽他語調恍惚沒什麼異樣,心頭剛剛松落,那謝元昶轉過頭,搔著首笑眯了眼,“四妹妹。”
放緩的聲調,別緻的稱呼,針一樣的刺進了沈南伊的肺泡,氣得她幾欲不能呼吸,但她到底要充一充門面,只得淺笑搶了沈南寶的白,打趣道:“三弟弟上半月便回了麓山書院,謝小伯爺怎麼沒去?”
謝元昶作了作揖,笑容微斂,“先生教的去年我便貫通了,我母親又嫌我舟車勞頓,便免了這一來二去,給我找了個教授,在府中替我解惑。”
看罷,這便是人與人的不同。
三弟弟還在抓耳撓腮唯恐落了先生的功課,爹爹再三叮囑他莫要只同謝小伯爺耽於遊樂荒廢學業。